第十七章 思想動員
朱言從來沒有打過仗，哪裡會有什麼很好的守城辦法，不過是將後世幾乎用之則靈的人民戰爭給拿出來。
陳宮三人聽言，愣了一下，然後又搖頭苦笑，中午看見朱言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還以為他對帶兵打仗也有見地，卻沒想到給出這麼個答案。
也是，朱言看起來也就二十齣頭，怎麼看都不像是打過仗的樣子，怎麼可能有好的辦法呢。
陳宮搖頭苦笑道：「呂布在下邳，並沒有施恩於百姓。現在，不要說百姓，就算是士卒，也大多毫無鬥志。」
朱言卻很有把握的笑道：「那我等此刻施恩未晚。」
陳宮道：「眼見我等毫無勝算，城中百姓，若不是我等周全，恐怕已經獻城投降了。用些賞賜，讓他們守城，還不如重賞士卒，讓他們拚死一戰。但我等困守下邳日久，不要說賞賜，能讓他們吃飽，就已經不錯了。」
朱言笑道：「公台先生所言百姓，恐怕多指城中大戶。而大部分百姓，只要有希望，恐怕都不想曹操攻佔下邳。」
陳宮問道：「有何分別？」
朱言笑道：「以城中大戶之浮財土地，均分於士卒百姓，則人人用命。何談不能守也。」
陳宮三人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又思索著搖頭道：「不可，城中百姓，多依附於大戶，若要屠殺大戶，則不用曹操來攻，恐怕下邳先亂了，再無人守城。」
朱言道：「我等只取其浮財土地，何必屠殺。雖百姓多依附大戶，然城東大戶之土地，分給城西之人，城南大戶之浮財，交給城北之百姓，大戶雖想反抗，亦有士卒彈壓，如此，出不了大亂子。」
陳宮三人仔細考量了好久，才緩緩點頭道：「如此，或可一試。」
他們此時還不明白人民戰爭的恐怖之處，不明白土地對於窮苦百姓的吸引。朱言也不解釋，只是心中難免惴惴不安，在為了招待自己所敬重的人，能把自己老婆殺了，奉上肉食的年代，也不知道，差不多隔了兩千年的理論，在今天這樣的社會，能不能通行來開。
陳宮他們都是果斷之人，既然朱言的建議或許可行，他們也立即動身，要把這件事情安排下去。
現在下邳危若累卵，多拖延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險，他們要把士卒先籠絡起來。
朱言卻把他們叫住了：「三位且莫著急，要把土地金銀分給將士百姓，並不是分了就完了，還要把道理講清楚。道理講不清楚，我們便不過是土匪流寇，就算此時勉強守住了下邳，今後也寸步難行。」
三人坐下，問道：「說何道理？」
「那就是我們為什麼要打仗，為什麼要分土地，只有把這兩個問題弄清楚了，士卒百姓才會真心實意的跟我們一起守城。不然，我們能分，曹操、劉備他們，一樣能分，並且分得比我們多，這城池，還是守不住。」
陳宮愣了一下，答道：「打仗自然是為了天下太平，分地為了百姓有飯吃。誘之以利，則人人捨生忘死。難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說法嗎？」
朱言道：「這只是其中一點，但更重要的，是我們要讓百姓和士卒知道，打仗，是為了他們自己而打，守護城池，是為了守護我們自己的家園，只有如此，士氣才會長盛不衰，士卒遇到了困難，才不會想著投降。」
陳宮點頭道：「公子言之有理，現在時間緊急，還請公子同去。」
朱言起身，隨著陳宮三人先來到東城門的方向。
早上呂布就是在東城門被魏續兩人綁住，所以東城門情況最為著急。而東城門附近的將士也都看到朱言說退曹軍，對朱言的信任感也要超過其他地方的士卒，所以應該最好說服。
朱言四人把士卒著急起來，就聚在城門下。
他們沒有先把要分金銀，土地的決定說出去，而是向他們問了朱言剛才對陳宮他們問的問題。
「各位，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要當兵。」
下面的人面面相覷，最後有比較大膽的人出言，道：「沒吃的，當兵有吃的，所以俺就來了。」
這是這個時代很多人當兵的理由，劉備三人召集鄉勇，攻打黃巾軍的時候，根本沒什麼名望，就張飛有點錢，商人蘇雙贈送了良馬五十匹，金銀五百兩，鑌鐵一千斤，三人就招募了三百鄉民。而之後，曹操數次損兵數萬數十萬的，諸葛亮、姜維多次攻打漢中，都能及時補充兵力，也都是因為這些兵大多是為了吃飯而來的農民。
還有人是被抓壯丁抓來的，當然也有為了建功立業，主動跑來的。
朱言又問：「那你們打仗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對於這些士卒來說，更奇怪，他們說道：「打仗就打仗嘛，還有為什麼，將軍說要打，那就打啊。反正我們不打他們，他們也要打我們。」
朱言搖頭道：「不，打仗是拿命在拼，我們不能打得渾渾噩噩，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把命就給交出去了。」
有人說：「我聽將軍說過，打仗是為了建功立業，以後享福。」
有人說：「打仗是為了以後不打仗，先生說，這是天下太平。」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瘦弱的小夥子，看起來才十六七歲，話一出口，就遭到周圍同袍的鬨笑，他面紅耳赤。
朱言沒笑，只是把他叫上前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夥子有些害怕，但看著朱言和善的樣子，他還能說出話來。
他說：「我叫張柱子。」
朱言問：「你讀過書嗎？」
張柱子說：「沒讀過，俺小時候，村裡有教書先生，俺放牛的時候，聽過一點。」
朱言點點頭，道：「好。」
他看著下面那些士卒，點頭道：「柱子說的其實沒錯，很多人打仗，就是為了天下太平，陳先生、張將軍他們是這樣，甚至，連曹操也可能是這樣。」
下面的人一片嘩然，這對沒讀過書，沒聽說什麼大道理的他們來說，是如此的荒謬和不可理解。
「咋個可能嘛，打仗是為了不打仗，那還不如不打呢。」
「就是嘛，曹操是壞人嘛，把皇帝都給綁了，現在又來打我們，他經常屠城，所以我們才和他打的嘛。」
朱言道：「是真的，因為在他們開來，這天下之所以會亂，是因為有些壞人，到處隨便殺人，把天下搞亂了，大家想要安安穩穩的生活，所以才起來反抗，希望把禍亂天下的壞人殺了，大家才能繼續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眾人似乎恍然大悟。有人接著問道：「那先生你咋個認為的？」
朱言看了看下面的士卒，有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陳宮三人，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我認為，我們還該為自己打仗。」
下面眾人愣了一下，鬨笑起來，道：「先生，這不是為了建功立業嘛。」
朱言斷然搖頭，道：「不，不一樣，為我們自己打仗，不是為了建功立業，而是為了守護我們自己的家園，我們自己的國家，我們自己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