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王氏大夫
郭旭揚背負著康顏,一口氣掠出四十多裏地。
摸黑趕路已是不易,豈料天公不作美,瓢潑大雨傾瀉而下。他擔心康顏會毒氣攻心,隻好隨意找了一所農宅鑽了進去。
康顏在離開“詩華錦軒”沒多久便暈倒了,郭旭揚將其背在背後。康顏緊緊地貼著那柄“龍瀛劍”――那柄世人垂涎已久的龍瀛劍、那柄隻要將它交給穆氏父子則或可保命的龍瀛劍。隻可惜,寶劍貼在胸前,他除了昏睡,卻什麽也做不了……
郭旭揚踏入農宅之後,便將那戶人家瞧了個仔細。一對年輕夫婦,帶著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那對夫婦麵色土黃、粗手大腳,言談粗俗,行動做事雖孔武有力,卻不帶半分內力。依他的經驗斷定:此二人必為村民,而非武人喬裝。
郭旭揚向舍主阿福借了一間小屋,在房內為康顏驅毒療傷。
約摸過了一頓飯的工夫,隻見他的頭頂冒出絲絲白氣,額上也滲出粒粒汗珠。
他撤下雙掌,看著仍是雙目緊閉的康顏,劍眉緊鎖,思忖,“按理說,這‘品紅青煙’的毒不甚厲害,雖說康弟不懂武功,但我應當可為其排毒。然為何我運功逼毒這麽久,他卻仍未轉醒?難道……那毒煙中尚攙雜了其它我所不知的毒素?”
他雖武功卓絕,卻不精於醫理。隻因長年混跡於江湖,故而對毒藥之術有一些粗淺的了解。此時若有一位精通醫毒之人在旁,當可為其排憂解難。然而,在醫道上有相當造詣的黃伊榕,原是暗中尾隨著康顏的,但中途卻被“唐王府”飛書傳信,被迫折返回長安城,是以此刻不能相助於郭旭揚。
郭旭揚瞧著康顏的臉龐,已因中毒而變成了紫黑色,他皺眉歎道:“必須盡快給他找個大夫!”
他行出房間,將一枚銀塊塞進阿福的手中,“阿福,勞煩你去找一位大夫來。記住:要找醫術最好的,並且要快!”
阿福雙手捧過銀塊,自然而然地放到嘴邊用力一咬,望著一排牙印的銀塊,他咧嘴笑道:“好好好!我這就給郭大爺您找去!您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郭旭揚目送阿福離去之後,便又回到房中為康顏輸送真氣。他的內力雖說不能將康顏的毒素逼出體外,但至少可以減緩毒氣的蔓延。
沒過多久,阿福帶來了大夫王守魂。他告訴郭旭揚:王大夫是方圓百裏內最厲害的大夫!他曾親眼見過王大夫將死人都給治活了!
郭旭揚向王守魂瞧了幾眼。隻見他身著長袍、背背藥箱,約摸四五十歲年紀。飽滿卻臘黃的麵上,一雙眼睛隻是盯著病床上的康顏,似乎根本沒瞧見房裏還有郭旭揚這個人。
郭旭揚本想問他幾句話,探一探對方的身份。不料他尚未開口,那王守魂卻已徑自坐到床邊,給康顏把了一會兒脈,又左右瞧瞧他紫黑色的臉,再撐開他的兩隻眼睛細細地看了看,最後才轉頭問郭旭揚道:“他中毒多久了?”
郭旭揚怔了怔,“大約一個時辰。”
“你可知他中的是什麽毒?”
郭旭揚沉吟片刻後道:“王大夫認為,他中的是什麽毒?”
王守魂輕搖著頭道:“我還不能妄下定論。但我看他脈象頻快、口鼻泛紫,這是中了狗核桃的毒。且他瞳孔放大,呼吸時斷時續,似乎又是中蛇毒的跡象。另外還摻雜有追魂草、毒蕈、七星海棠,還有一些我尚未查出的巨毒。”他摸了摸下頜稀疏的長須,複道:“將這麽多種毒雜合在一起,本應是極為複雜的下毒手法,但又偏偏夾帶了‘品紅青煙’這種尋常毒煙……怪,實在是怪……”
“如今我隻能用銀針暫且封住他的七筋八脈,再讓他服下‘還魂丹’,暫時穩住他體內的毒素。”王守魂一麵說話,一麵自藥箱內摸出一個小瓷瓶,取出一粒赤色丹丸,塞進康顏嘴裏,再施針封住康顏的經脈。
待做完這一切,他又說道:“方才阿福來叫我,我聽他說十萬火急,所以出來得匆忙了些,很多藥材都沒配齊,且需要回去翻查醫書。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再來。”說罷轉身欲走。
郭旭揚趕忙叫住道:“王大夫,你不為他開個藥方麽?”
“不可!症狀尚未明朗,胡亂開藥,隻會適得其反。不和你廢話了,救人如救火,告辭!”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
待那王守魂走後,郭旭揚問阿福道:“這位王大夫,你是在哪兒找的?”
阿福感到有些奇怪,愣愣地望著郭旭揚回答道:“自然是在他家了!那還能去哪兒找?”
“在下總覺得這位王大夫行事,有些古怪。”
“原來郭大爺您說的是這事兒啊!”阿福點了點頭,“嘿嘿”笑道:“可不是麽!王大夫性子古怪,這是我們大夥兒都知道的,您啊,也別往心裏去。”
“性情古怪?”
“唔……他平時也不是很古怪,隻是一說到病人,他就跟變了個人兒似的。好像在跟閻王爺搶命,匆匆地來,匆匆地走。他這會兒定是回去翻書解毒了。沒準兒他想通了,一會兒又出現在你麵前了。”
郭旭揚點頭“嗯”了一聲,心道:“做大夫的,心係病人,理當如此。我適才故意未說出‘品紅青煙’,就是想試試他的能耐。”他瞧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康顏,“王大夫說他體內混有數中劇毒,應當不假。隻不過……這麽多種毒,均是從酒樓窗台上的毒煙中釋放出來的麽?”
果然如阿福所言,次日天還沒亮,王守魂又跑來了。他也不與阿福和郭旭揚打聲招呼,隻是自顧自地跑進屋內,扒開康顏的衣服,在他心口和背脊上紮針。
郭旭揚對於王守魂的舉動,始終有些不適應,然阿福卻笑了笑,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那王守魂在康顏的身上密密麻麻的紮針,不知一共紮了多少針?他用手探了探康顏的脈息,再看看那張仍然是紫黑色的臉,輕搖著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咚”地一聲,跳下床來,又往房門外衝。
郭旭揚思索著他定是又要回家研究康顏的病情,他望了一眼床上那滿身銀針的康顏,忍不住叫道:“王大夫,我兄弟身上的針……”
王守魂一麵跟丟了魂兒似地跑著,一麵向後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喊道:“留在那,沒事!”
郭旭揚望著他那小如豆點的背影,搖頭幹笑道:“真是個怪人。”
此時天還沒有亮透,四周籠罩在灰濛濛的晨霧之中。郭旭揚自阿福的屋舍內踱步而出,遠眺著田間的麥地。秋風拂過,被蝗蟲鼠蟻噬咬過的一株株麥穗,稀稀拉拉地隨風而擺。田地間躬背站著一對祖孫,老者已是須發皆白,小不點兒應該隻有四歲。這一老一小不住地掄著手中的鋤頭,在紅日尚未升起之時,已在賣力地耕種。
郭旭揚微微地搖了搖頭,輕輕地歎息一聲。
日出雲層,光耀農舍。
一個人影跑進了阿福的家,正是那大夫王守魂!但過不了多久,王大夫又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出去。
王守魂幾番折騰下來,郭旭揚對他的舉動漸漸有些習慣了。他心道:“難怪阿福看他跑進跑出,完全不當一回事。想必康弟中的毒很難解,而他又不可能將家中全部的醫書、藥材俱都搬到此處,故而隻好如此奔波了。”
待到第三日正午,當王守魂第十七次從康顏的病房中走出來之後,他望著在屋外大石上靜坐的郭旭揚,搖頭說道:“現今我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我隻要你一句話:屋裏那人,你救?還是不救?”
**這王大夫是有點怪怪的哦~(其實這個名字,是我當初逛超市時想到的,也許後麵還會有個“老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