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奶奶去世了
把中醫請來以後,就已經是一個禮拜之後的事了。老中醫姓劉,大約六十中旬的樣子,頭發已經全白了,戴著超厚的眼鏡,身材微胖。 酒足飯飽之後,開始診治。看眼底,看舌苔,看臉色,然後是把脈。一套過程下來,四十幾分鍾過去了。張保豐趕忙遞上一塊毛巾給老中醫擦拭額頭上的汗。 老中醫開始用專業術語講了一大通,當然,沒有一句能理解。在場的都聽暈了,最後還是張保豐問了一句,“劉醫師,那該怎麽醫治啊?” “我先開一個方子,先用一個禮拜,看什麽情況,再做進一步的治療。”說完老中醫飛快地寫下一個藥方,當然,跟他說的那些話一樣,看不懂。 一周的藥吃完了,病情也沒有減輕,最後沒辦法還是打了臨時救濟針,才暫時輕了點。 三叔和張保豐一塊又去找老中醫,這次接待他們的,是老中醫的兒子,交談以後兩個人垂頭出來了,身後沒有跟著老中醫。原來,就在從張家回來後的第四天,老中醫就去地下給馬克思治病去了。 回去之後,大家也沒有辦法了,隻能是依靠每天兩針的臨時救濟針維持著。一犯病就打救濟針,打完之後就會好點,一直到藥力失效了,就再打一針。剛開始一天兩針,慢慢就長到了三針,後來是四針…… 最後,張大壘把張保豐和蕭凡的幾個叔叔叫過去。 “要不,咱別再治,依我看,這樣治隻是在浪費,她也受罪。”張大壘紅著眼圈說。 “爹,您說這是哪裏的話啊,就算有一線希望咱們也得治啊!”張保豐安慰著父親。 “唉……這樣隻能是白浪費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說著張大壘眼淚快出來了。 “叔,您別擔心這個了,現在我嬸子的病才是最重要的。隻要能治好,咱們還得治。沒事兒,錢不夠,還有我們兄弟幾個呢。”蕭凡的幾個叔叔說話了。 張大壘歎聲氣不再說話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蕭凡奶奶的病情也一天天在加重,最後,隻能依靠氧氣呼吸了。 二零零零年農曆十一月十日晚上八點鍾,張保豐在查看母親床溫的時候,抬頭發現,氧氣瓶口上的加濕器沒有氣泡冒出了,張保豐當時心裏就抽了一下子,趕緊拿下氧氣罩,試鼻息,發現已經沒有呼吸了。 霎時間,張保豐眼淚就下了。 “娘……” 屋子裏哭聲震天。 這個時候張保豐暫時停下了哭泣,開始安排母親的後事。 首先把蕭凡其他的那些叔叔都叫過來,然後分開工作。幾個人去購買棺槨,幾個人去選墳址,然後開始挖墓地,當天黎明下葬。 按照那裏的規矩,人在去世之後,要停欞三天才下葬,但是,那個時候正是反對土葬,提倡火葬的高峰期,所以,下葬隻能越早越好,而且要不驚動旁人,尤其是村支書,最好的時間就是黎明。 等一切都就緒了,時間也就到了淩晨兩點鍾。於是,趕緊蓋棺上路。 因為當時的蕭凡還不大,去世對於他來說並不能體會到其意味著什麽,隻是知道,從今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就在棺蓋蓋上的一刹那,蕭凡明白了,奶奶離開她了,再也不會回來,從此再也不會有一個人每天又疼又愛地問長問短,再也不會有一個人有了好吃的即使留到過期也給自己最心愛的孫子留著了。 瞬間,蕭凡嚎啕大哭。 伴隨著大人們因為特殊時期不得不壓抑著低聲哭泣,和蕭凡不管不顧地嚎啕大哭中,奶奶的靈柩下葬了,她在這個世上的故事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