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第一節兩撥人馬齊集聚 拿死當玩

  書接上回

  大夥聽說今兒保蓮派女士餘春蓮在文明講堂挑戰天足派，早早趕到文明講堂看熱鬧，把文明講堂圍得裏三層外三層。這夥人中有的是天足派的嘍嘍，有的保蓮派的人，還有的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閑人。閑人基本是哪邊風硬朝那邊倒，不僅起哄還挑撥離間，唯恐天下不亂。


  當然；保蓮派的人是衝著保蓮女士餘春蓮一雙腳來的，這些人發誓要給餘春蓮壯聲勢。


  天足派嘍嘍誓死為會長呂秋雁助陣，誓死要把餘春蓮氣焰壓下去，讓小腳娘們永無翻身之日。


  閑人純屬是沒事找樂子，若在這場挑戰中天足派贏了，定會說：“早知保蓮派那幫小腳娘們不知趣，硬拿雞蛋往石頭碰，純屬是茅坑裏打燈籠-——找死。”如果保蓮派贏了，就會撇著嘴“嘖嘖”道：“瞅瞅天足會那幫大腳丫子，走起路來把地跺得咣咣響，磕磣不說，還想在餘春蓮麵前逞能。真是癩蛤蟆墊桌腿??????死撐活挨。”


  目的明確的天足派嘍嘍，和保蓮派的嘍嘍，皆相信自己帶頭人是無所不能，因此看對方很不順眼。但凡看不順眼就會不管不顧，拿話往死裏擠兌對方，結果雙方頭頭還未到，嘍嘍卻擺開架勢破口開罵，且一聲比一聲高，不但痛快了嘴，也抖了威風。反正不管多大年紀，也不管是髒話，還是怪話、挖苦話，隨著唾沫星子一起拋出去，都想讓對方服輸。結果無論怎麽罵，罵得多難聽，還是誰也不服誰，誰也沒壓倒誰。


  世上的事就是這樣，隻要真動起肝火就不管不顧，從動嘴到動手，拿死當玩，不要命地撿石頭，有的舉起木棒，還有的掄起鐵鍬鐵鎬，打得腦袋開瓢，衣服撕成條，膀子脫臼，下巴掉了環，眼睛烏青，腫得什麽也看不清楚。


  混戰中，天足派踩著大腳丫子的婆子扒掉鞋襪，亮出大腳丫子，把地跺得咣咣響，以此氣保蓮派小腳女人。


  小腳女人見天足派女人不知羞恥，忍不住地捂著肚子笑罵道：“喲；今兒是什麽節氣，怎晾出大腳丫子可勁撒歡，難道是母豬下稻田了？”


  天足派婆子回罵道：“爛腳丫子臭小腳，嘴上較勁算什麽能耐，有膽量就把鞋脫掉，別裏三層外三層地裹著不敢見人。”


  “我說地怎那麽多的坑，原來是被大腳丫子跺出來的。”保蓮派的嘍嘍呲呲笑著，對天足派的婆子喊道：“悠著點，千萬別把你家炕跺塌了。”


  天足派的婆子反擊道：“咱腳丫子雖然大，卻站的穩，根基牢，走起路來四平八穩不晃悠。”說著，踩著腳後跟，身子略微前傾，扭腰扭屁股，仿小腳女人走路姿態，圍著文明講習所追著小腳女人，非要跟她們比腳丫子大小。


  無論是天足派還是保蓮派，唇槍舌戰，各不相讓，各個想在嘴皮子上爭輸贏，加上看熱鬧的閑人兩邊挑唆，瞎起哄，胡鬧騰，使天足派和保蓮派的嘍嘍更是鉚足勁，大有不打出子醜演卯決不罷休。


  不過；人有勁大勁小，幾個來回的撕打拉扯，勁大的把勁小的打得滿地滾，真是信徒遇信徒，必定要拚命。這是各為其主，屬常事。


  雙方正打得紅眼，忽開道鑼鼓震天響，驚得扭打在一起的嘍嘍們停住手，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閑人也閉上嘴巴，站在道兩邊，露出迎候的中間道，引頸翹望。那架勢叫人以為回到大清，府衙大人來巡查似的。


  天足派的嘍嘍同保蓮派的嘍嘍，也引頸翹望。隻見打大道口奔馳而來兩輛大馬車，馬車後邊還跟隨一大群男男女女。女的麵相俊俏，踩著一雙小腳，邁著盈盈蓮步，娉娉婷婷，娥娜多姿，很是稀罕人。男的腦後拖根辮子，身著褂子長袍，精精神神，格外搶眼。這些人是保蓮女士餘春蓮忠實追隨者，其中有不少女人複纏後得了春蓮恩澤，特地大清早在黃家大門口侯著，等大門一開，馬車出來，就在車後為保蓮女士助威，壯聲勢。


  一路上，有不少人加入隊伍中，隊伍自然愈來愈長，人也愈來愈多，走到文明講習所，竟有兩三百人之多，使天足派的人瞬間顯得勢單力薄。


  自古以來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尤其在改朝換代，思想處於大動蕩的年代裏，情感處於保守的人們過得很不順心，今兒他們抖起十足精神，發自肺腑，幫保蓮女士，為保蓮女士揮臂震喊，以宣泄心中積壓已久的情緒。


  兩頭不沾，隻為看熱鬧的閑人中有留辮子的男人，和裹了腳又放足的女人。更有假天足假小腳，半纏腳，半放腳，總之什麽也樣的都有，摻合一起可謂是五花八門。這些人見到保蓮女士忠實追隨者穿著打扮，以為回到前朝，眼睛一熱，眼淚水嘩嘩地流，心自然和保蓮派貼近許多，立場分明地站在保蓮派一邊，圍攻起天足派。


  天足派顯得人單力薄，但勁頭不減，跳著腳罵保蓮派道：“老棺材瓤子出洞，盡整幺蛾子，想嚇唬誰？”


  保蓮派的嘍嘍鄙視天足派嘍嘍，不搭理他們。等一前一後兩輛馬車在文明講堂門口停穩妥後，靜候氣質卓絕的保蓮女士餘春蓮下馬車。


  無論是保蓮派還是天足派，或是看熱鬧的閑人，大都是頭一次見到赫赫有名，矜持不苟的餘春蓮。並呼啦將餘春蓮團團圍住，想看清楚她長相，尤其更想看她那雙傳神了的一雙小腳。


  春蓮超凡脫俗地淺淺微笑，用眼神與大夥打招呼，不凡的氣質將眾人鎮得沒半點聲音，

  即使繡花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緊隨著從馬車上下來的是儀態端莊的鄭淑芬，白鳳嬌，蓮心，如意，如果，及丫頭梨花和杏花，還有幫餘春蓮助陣的含心兒、桂奶奶。桂奶奶年歲大，在奉天城雖住了有些年頭，但平日裏深居簡出，極少與街麵上的人來往，因此知道她的人多。


  桂奶奶嘴上念叨阿彌陀佛，由梨花、杏花攙扶著。別看桂奶奶80多歲了，頭發見白不見黑，卻眉眼輕描，臉頰淡淡妝，腿腳不利落卻繃足勁。昂首挺胸，邁著四寸蓮步，精精神神，清清爽爽，惹得圍觀的眾人噓噓聲不斷，心裏明白保蓮女士和天足派這場對決非同小可，若不然不會把80多歲的老太太搬出來助陣，這可是決一死戰。同時佩服黃家小腳，如果說在奉天城稱第二，絕沒人敢說是第一。


  春蓮邁著盈盈蓮步，帶頭走進文明講堂。這文明講堂實則是簡易大屋子，約五六百平米，六、七米高，大概是誰家的庫房，臨時借來當講堂用。


  太陽斜斜穿透文明講堂屋頂上一排玻璃亮瓦，灑進屋內，使整個屋子亮亮堂堂。


  春蓮放眼打量講堂，正前方搭有簡易講台，講台兩邊放著幾把椅子，想來是雙方對決的戰場。講台上方牆壁上還拉著一根麻繩，麻繩上掛著一幅紅紙黑字大幅標語，上寫：“拋開腐朽觀念，做文明人，放文明足。”標語兩旁插著五顏六色的旗子，與左右兩邊牆上貼的花花綠綠口號相互呼應。


  春蓮瞅著標語和口號，心裏暗道：“字寫得還算有功力，想來天足派不乏能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