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

  唐琬沒有付錢,她的腦子裏纏了很多雜亂的細線,這些線繃緊了她每一根神經。她正麵臨高昇內部的調查,原因是出賣公司機密文件給競爭對手蕭氏集團,這事已經查了三周,盡管她人身自由,可惡言惡語卻波瀾湧動。她不是一個賊,但卻過得像賊一樣,同事異樣的眼神就像蠱蟲一樣爬滿了她周身,啃噬她顫抖的靈魂。 獨剩一個人可以幫她,隻有這個人可以幫她,她等待了他三周。 杜皓銘,她戀愛三年的未婚夫,高昇集團東區的銷售主管,她的上司也曾是學長,在她出事的時候出差去了英國。 唐琬見到了杜皓銘,就像溺水的時刻見到了紅白的救生圈。他穿得很講究,模樣俊偉,在初上的路燈下站著,是街上唯一的一道風景。偶爾經過兩個女孩兒,向他投去輕佻的目光。他薄薄的唇角勾起了小小的弧度,但很快在目光遇見唐琬的時候消失地無影無蹤。 唐琬撲向他的時候,他往後退了一步。 蕭琰在這時撿起了她的員工卡,還有一枚黑色扣子。以他的身份,並不該出現在這般寂寥的咖啡店,更不會彎下身去撿一樣東西。他撿了,撿的初衷隻是鈕扣,因為唐琬的胸口掉了粒扣子。員工卡不過是意外收獲,上麵寫著:唐琬。 他的確沒有認錯。 他選的女人,又怎會認錯? 服務生揪唐琬付錢之前,他已經扔了錢在桌上,他不知道是多少錢,興許是三百,興許是五百。他很少帶現金出門,因為以他的身份,足以任性地光顧任何奢華的地方,“蕭琰”這個名字就意味著錢。 他有很多錢,多到能與此刻細密落下的雨相比。 “皓銘!” 唐琬聲嘶力竭地喊那男人名字的時候,蕭琰剛巧鑽進入雨中,拽著她員工卡與鈕扣的手因為杜皓銘決絕的轉身不禁一緊。盡管杜皓銘隻是高昇集團很小的角色,但蕭琰卻知道他是個不擇手段的角色。不擇手段的人往往都戴著麵具,除了他自己,他不需要戴任何麵具,因為在商界,誰都知道他蕭琰是個不擇手段,寡情薄義的男人:害死了自己親生哥哥,娶了哥哥的未婚妻,如今,還要拋妻棄子。 雨大了起來,地上開始有了小攤的積水,他足以支付身後咖啡店整年租金的鞋踩在積水裏不再邁出。收了“巨額”小費的咖啡店服務生殷情地端出傘遞給他。 唐琬唇間再也喊不出“皓銘”的名字,因為喉嚨被莫名的氣息堵得嚴實,她張口,可卻發不出聲。他走了,背影是如此冷漠,就像抓握不住的狂風打散了她所有的期盼與奢求,脆弱的精神已成潰堤的洪水尋不到任何可以扶靠的地方。 他約她出來並不是要幫她,而是告訴她,公司要派他去英國。因為她正在被公司調查,所以他不方便出麵幫她,而他們的婚禮也必須臨時取消。杜皓銘說“取消”兩字的時候,她似乎自己封閉了耳膜,隻是看他翕動嘴唇,不想去聽那些讓她滴血的話語。 愛情竟可以如此脆弱,她愛了這男人三年,三年換回的,卻是棄她不顧的叛離。雨水滴打在身上,路燈下,她的瞳仁裏是漆黑無盡的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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