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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念初如願又吃到生火腿薄餅pizza,喝完了一整罐可樂,提起自己的書包說:“我該走了。”
剛邁出一步,包帶被何謹修扯住。
“你忘了最重要的事,”他稍一用力,包就滑落到他手裏,拉著她的手腕就往樓上拖。
韓念初被拖到樓頂玻璃溫室的鋼琴前。
何謹修掀開琴蓋,手掌拍了三下,玻璃房頂的淺灰色遮陽幕簾緩緩朝兩邊滑開,墨黑的天穹出現在頭頂,幾顆星星顯得尤其明亮。
“天鵝座!”他望著天空低喃一句。
“什麽?”韓念初也仰起頭。
何謹修的手指對著那幾顆明亮的星星劃了個十字,“現在是天鵝座的最佳觀測時間,你看最亮的那幾顆恒星,組成了一個十字。”
韓念初看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十字,臉上露出笑容,“我看到了。”
何謹修在她身後,微彎著腰,輕聲跟她說道:“十字中間的那顆恒星英文名叫Sadr,中文名叫天津一,北天十字架的交叉點,是一顆黃色的超巨星,星等2.2,距地球1500光年……”
韓念初望著那顆最亮的恒星,不禁又想起那個疑問,她現在所在的宇宙,還是原來的那個宇宙嗎?
“你說,一個人會不會死兩次?”韓念初不知不覺地問了出來。
“如果有兩個平行宇宙,”他停了停說,“會。”
“真的有多元宇宙嗎?”她問。
“如果Hugh Everett的理論是對的話,”何謹修說,“可惜這個猜測無法驗證。”
韓念初低下頭,翻開琴譜,說道:“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平行宇宙是怎麽產生的?人是不是真的有靈魂?”
何謹修回過頭,笑道:“你是一個工科生,比起靈魂,你應該用大腦裏的量子糾纏來表述才更恰當吧?”
“量子糾纏?”
“有這麽一種說法,人的思考,意識,是一種量子糾纏現象。”
韓念初忽然捉住他的手,問:“那人死了的話,這個現象會消失嗎?”
何謹修意外地望著那兩隻白皙的手,慢慢地說道:“不知道,也許會消失,也許會永恒地存在。這和平行宇宙理論一樣,有人提出,卻沒法驗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個人的大腦中,肯定不可能有兩個現象長期共存,那樣就無法自洽——”
說到這裏,他愣了一下,抬頭深思地望著韓念初。
“怎麽不說了?”韓念初聽到這裏突然斷掉,抓緊了他的手問。
何謹修又低下頭,掰下她的手握在掌心中,麵色逐漸凝重。
“阿念!”他突然低聲喊道。
韓念初怔了一下,“沒有人這麽叫過我,一般人都叫我阿初,爸爸媽媽叫我小念。”
何謹修在她跟前徐徐蹲下,拿手撥開她額前的短發,認真地問道:“那以後我就這麽叫你?”
韓念初偏頭看著他一會兒,嘴角微微翹起,“好啊。”
他凝視著那翹起的嘴角,不設防的笑容,一股衝動讓他微微傾身,吻到她的唇上。
夜晚的玻璃溫室柔美而幽靜,仙人掌下的燈照出柔和的燈光,小綠洲是疲憊的旅者最溫柔的棲息地。
何謹修緩慢地退開,看到她睜大的雙眼,眸中是無風無浪的平靜。
“為什麽親我?”她問。
“想這麽做。”他說,“你討厭嗎?”
韓念初似乎認真地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不討厭,但是——”
“也不喜歡,對嗎?”何謹修接過她的話,失落地說。
韓念初再次搖頭,“你有女朋友。”
何謹修怔忡一瞬,“我沒有女朋友。”
明明就有。韓念初卻沒法篤定地說出這個答案。
“以前有,”何謹修低下頭,掩去眸中的情緒,“她說她永遠隻愛我一個人,然後就把我甩了。”
韓念初了然地點了下頭,蘇錦果然是個瘋子。
那麽,他出車禍前,他們已經分手了?
大概是知道他出事了,蘇錦又以女朋友的身份回到他身邊照顧他。
這很符合瘋子的特性,他們的行為邏輯都不是常人可以預料的。
何謹修一直在留意她的反應,然而她的神色除了思考,不帶一絲感情。
他的心忽然空茫,四顧無靠,才站起來掀開琴蓋,說道:“練琴吧。”
韓念初照著琴譜零零碎碎地彈了一個小時,有敷衍,也有心不在焉,頻繁地看表,從始至終,沒有投入過。
何謹修合上琴蓋,“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韓念初掰揉著手指站起來,何謹修拉過她的一隻手,握在手心裏一邊輕輕地揉捏,一邊帶著她往外走。
車在小區門前停下,韓念初下車,看到車便慢慢地駛離,才轉身踩上路肩,卻看到走到路燈下的江臨遠。
他一身黑衣黑褲,從濃黑的夜色裏走出來,燈光照著他黝黑的皮膚,韓念初才看清是他。
他還沒看到她,低著頭,正在打電話。
風很輕,將他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都裝好了麽?……嗯,多測試幾次,要確定沒問題……等會兒我把尾款轉過去,您多費心,一定要照看好,辛苦了!”
掛掉電話,他掏出一支煙銜在嘴邊,正要點火,抬頭看到韓念初,立即拿下煙,在手心裏捏斷。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有事。”韓念初冷淡地答道。跟他在一起那麽久,倒是從來沒見過他抽煙。
江臨遠臉上露出了真心實意的關切,“工作很辛苦吧?”
深藍色的車又倒回來,何謹修下車,繞過車頭,走到韓念初身前,將手機遞給她,“你落車上了。”
韓念初這才想起,送她回來時,用了她的手機導航,下車忘了拿走。
她接過手機,“謝謝!”
何謹修瞥了一眼江臨遠,眉頭緊緊一皺,便將目光轉向她,沉斂地說道:“早點回家休息。”
“嗯。”
見韓念初應了,他才猶疑著走向車子。
“他是誰?”江臨遠問。
韓念初沒答理他,轉身就走。
“我問你他是誰?”江臨遠拽住她,情緒忽然激憤,“這個男人是誰?他為什麽會送你回來?”
韓念初甩開他的手,“跟你沒關係。”
江臨遠咬牙,猛地將她拽過來,另一隻手也揪住她的手臂,他的神色變得陰鷙可怖,“你有別的男人?你還愛他對不對?”
韓念初揚起手,一個耳光結結實實地甩在江臨遠臉上。
江臨遠似乎被這個耳光打得發懵,鬆了手,怔在原地。
韓念初望著自己震得發疼的手,跟那時一模一樣,江臨遠不停地逼問那個男人是誰?無論她回答多少遍,沒有!沒有!沒有!他依舊會瘋狂地揪住她問:你有別的男人?你還愛他對不對?
如今看來,他的心胸狹隘得簡直病態。
“他是誰,你沒有資格過問。”韓念初的臉就像結冰的湖麵,沒有一絲表情,卻無端地令人感到嚴寒的氣息。
江臨遠卻忽然笑起來,“無權過問?”他逼至她身前,彎下腰,眼睛與她平行,帶著威脅的意味挑起她的頭發,“那你試試——”
韓念初正因他的離近而不舒服,突然感到自己的後領被提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剛站穩就聞到熟悉的氣息。
何謹修將她拉到身後,另一隻手抄在褲袋裏,神色冷雋地看了一眼江臨遠,才轉過頭對韓念初說:“我送你進去。”
說完他拉著韓念初便走。
江臨遠抬腳要追,兩個壯碩的人影圍過來,像堵牆擋在他麵前。
韓念初回頭看到這一幕,疑惑地問何謹修,“他們是一直跟著的嗎?”
何謹修低頭沉默了走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今天才開始跟著我的。”
“為什麽?你遇到什麽麻煩了?”韓念初問。
“以前有人跟蹤騷擾過我,最近——”何謹修頓了頓,臉上呈現一種嫌惡的表情,“又莫名其妙地有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希望我隻是敏感了。”
韓念初想起他用健身房別人不能進,頭發滴著水都不願意讓人看到,那個變態跟蹤狂應該給他帶來過很大的困擾。
“那兩個人呢?”她問。
何謹修卻沒有回答,沉默地走到樓下,進了電梯,他才又說道:“他倆很可靠,你不用在意。”
“嗯。”又不是跟著她,有什麽好在意的?
“剛剛那個人是誰?”他問。
“跟我叔叔嬸嬸一個村子裏的,”韓念初按了鍵,“我搬到那個村子時就認識了。”
“十多年了?”
何謹修狀似無意地問道:“你跟他——”
韓念初打斷他,“沒有任何關係。”
何謹修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韓念初這才想起還被他牽著手,目光停在兩隻交握的手上,“這算是職場性騷擾麽?”
何謹修立刻鬆開了手,走到她的另一側,又拉住她的另一隻手,手指插入她指縫間扣緊,又才抬頭凝視她,有水潤的光在他的眸子裏流動,溫存又似悵然。
他有許多比這更親密的回憶。
“這不算。”他說。
電梯又開了,韓雲秋拎著一袋垃圾走進來,將垃圾扔在韓念初腳邊,“你去扔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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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我卡文的時候一定會自己發幾天神經,寫不出來真的好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