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東瀛妖花 227、感動
土肥原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了,所謂A解決計劃失敗的責任,完全是由古賀夫婦一手照成的。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駁船的爆炸,一定是宮本隆義、橋本鐵男和那四個押船的士兵製造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如果宮本隆義是影子殺手的話,那麽一定是他在離開駁船之前,已經解決了包括橋本鐵男在內的其他五人,然後用定時或者延時爆破的方式,讓駁船駛入洪口附近被炸;如果宮本隆義不是中國的特工,那麽又有兩種情況,一種如上所述,隻不過他執行的不是中國地下組織的命令,而是守田菊子的命令而已,性質雖然不同,但造成的結果卻是一樣的。另一種情況就是高田、橋本鐵男和宮本隆義共同參與爆炸計劃,宮本隆義上駁船協助橋本鐵男除掉那四個士兵後離開,橋本鐵男則在駁船行駛到洪口附近實施炸毀,他有可能與駁船同歸於盡了,也有可能象守田菊子那樣借屍還魂,在駁船爆炸之前離開了,從此開始漫長的逃亡生涯。
其次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駁船爆炸不是中國特工所為,就一定是守田菊子所為,至少她在駁船爆炸之前,已經知道了古賀臨時顛倒了計劃,同時,她還和中國特攻隊保持著暢通的渠道,否則,特攻隊不可能拿到她的信物,她也不可能知道有一部分特攻隊會奔襲洪口;
第三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宮本隆義真實的身份是什麽,但他一定是守田菊子的同謀,除去左近允尚進行的那些推斷外,還有一點也是至關重要的,那就是為什麽在駁船爆炸和警備司令部遇襲的同時,守田菊子怎麽會出現在宮本隆義的床上,而且還深受重傷?
而造成這一切後果的真正元凶就是古賀,因為他對守田菊子的報複,遭到了守田菊子最為強烈的回擊,而結果卻是帝國的最高利益受到的侵害,使得長沙城得而複失。
現在擺在土肥原麵前的,有兩個選擇,一是先下手為強,立即把上官雄逮捕起來,因為如果他是中國特工的話,那麽很有可能之前他與守田菊子的關係是完全顛倒的,或許是他利用了守田菊子的複仇心理,真的是那樣的話,守田菊子在他手裏就有生命危險。從這個角度出發,土肥原必須先下手為強。二是後發製人,如左近允尚判斷的那樣,他隻是被守田菊子捕獲的又一個男人的話,那麽守田菊子一定還會利用他去到達一些自己無法達到的目的。從這個角度去看,土肥原又必須後發製人,因為自己如果把上官雄控製起來了,守田菊子一定會聞風而逃的。當然,還有另一個人他覺得自己也必須要密切注視的,那就是高田,因為他很有可能還是守田菊子和上官雄之間的聯絡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從青木靜子家中搶走守田菊子就應該是他。
既然已經把上官雄交給井上日昭監視,所以,土肥原覺得應該把高田交給左近允尚監視,這樣的話,他們之間永遠都會彼此提防而不可能同流合汙。
“左近部長,雖然我不能完全讚同你的觀點,但很多地方卻是與我所見略同,他現在還等著你除掉武田信玄的消息呢。所以,我打算把監視他的任務交給你,主要是想辦法從他身上找出守田菊子的蛛絲馬跡。”
“是。”
“監視他的任務可以交給聯絡部裏的任何一個人,但宮本隆義和武田信玄除外。”
“在下明白。”
左近允尚離開後,土肥原坐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上官雄的材料看了又看,然後走到旁邊的電台房,對報務員說道:“給劄幌女子間諜學校萩原洋造發報,就說我詢問他夫人是不是還在日本。”
“是。”
緊接著,他又回到辦公室給青木靜子去了個電話:“原計劃做些調整,這段時間你必須保證天天晚上和宮本隆義在一起。”
青木靜子問道:“有什麽新的發現嗎?”
“是的,一是守田菊子很有可能繼續與他保持著聯係,而昨天晚上那個神秘的女人,也有可能在晚上與他聯係,白天井上日昭的人會盯死他的,但晚上肯定盯不住,武田信玄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晚上纏住他,逼著他白天有所行動。”
“老師,我明白了。”
離開青木靜子的別墅後,他再次來到棚戶區,老中醫的屍體不見了,他詢問了旁邊幾家鄰居,又找到與老中醫走得比較近的幾個年輕人,當然,他並不是問他們是否看見老中醫的屍體,隻是若無其事地問他們看見老中醫去哪裏了,大家都說沒看見。等到他來到亂墳崗的時候,發現緊挨著守田菊子的墳旁邊,居然添了一座新墳。
上官雄很清楚,那裏下葬的一定是老中醫了,而且一定是那個神秘的女人幹的。從棚戶區回到聯絡部自己的辦公室,在安排給其他偽武漢市的官員加強警戒後,上官雄坐在椅子上掏出那塊麵罩,不停地擺弄著。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從青木靜子那裏得知,這個女人一定是畢業於劄幌女子間諜學校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中島成子。但他清楚,是中島成子的可能性不大,但可能是與她同輩的人。問題是這個可能與中島成子同輩的人,與自己有什麽關係呢?
從昨天晚上跟蹤自己,到她殺害老中醫並且又把他掩埋的舉動來看,她似乎還是在保護自己,這怎麽可能?更讓上官雄感到不可思議的時,當時他在與老中醫講話的時候,她肯定一直在旁邊,而當自己追出來後,她依然沒有離開棚戶區。
上官雄盯著那塊麵罩發呆著,因為他並沒有看到她的影子,她完全有時間從從容容地離開,根本不存在是在匆匆忙忙中丟失了麵罩,自己能夠撿到這個麵罩,證明是她故意留下來的。
她給自己這塊麵罩是什麽意思,到底想象自己暗示什麽?
上官雄拿起電話:“喂,總機嗎?請給我接華北方麵軍司令部,找聯絡官鬆本伊代接電話。”
“好的,請問您是?”
“聯絡部第四課課長宮本隆義。”
“謝謝,請您不要走開,等我接通後會給您轉過去的。”
“好的。”
上官雄放下電話後,閉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他想,這件事一定與鬆本伊代有關,如果那個神秘的女人不是她,就一定是她找來暗中保護自己的,否則,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當然,他也想到了,這也可能是土肥原的詭計,他很有可能派一個女特務借機靠近自己。不過他又想,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鈴——”
過了一會,桌子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他想,一定是鬆本伊代的電話接通了。
“喂——”
電話裏卻傳來青木靜子的聲音:“在幹什麽?”
“沒什麽,坐在辦公室裏上班。”
“是呀,你可以坐著,可我這兩天必須站著!”
上官雄笑了笑:“你還可以趴著嘛。”
“混蛋!”青木靜子怒罵道,過了一會,她又說道:“天黑後到我那去。”
“幹什麽,昨天晚上還沒被抽夠?”
“你敢!”說完,青木靜子就掛了電話。
上官雄剛剛把電話放下,電話鈴聲有響了起來。
“喂——”
“請問是宮本課長嗎?”
“是的。”
“華北方麵軍的長途已經替您接通了。”
“好的,請轉過來吧。”過了一會,總機把電話轉了過來。
“喂?”
“是我,”話筒裏傳來鬆本伊代平靜的聲音:“有事嗎?”
聽到鬆本伊代的聲音後,上官雄居然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感到惴惴不安。
“還好嗎?”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一般。你呢?”
鬆本伊代的聲音很平淡,沒有他想象中的那種激動,這反而令他更加不安起來,回想起與她分手的情景,上官雄突然有點傷感起來。
“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被很多人追趕,就在我差不多被那些人抓住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女人出現了,她幫助我躲過了那些人的追趕。開始我以為是你,但後看看到的,卻是一個男人的麵孔,一下子就把我嚇醒了。”
上官雄在試探她。
如果那個女人是她派來的,那麽她就一定能夠聽得懂自己這話的意思。
“憑你的膽量和智慧,還需要我去幫助你嗎?”鬆本伊代頓了頓:“聽說土肥原將軍已經到了武漢,而他是青木靜子的老師,我想,有青木靜子的保護,你現在一定過得無憂無慮了。”
“那有沒有可能把我調到華北去?”
鬆本伊代沉吟了一會:“你來華北,是為了找我,還是為了給我添亂?”
“我很想和你在一起。”
鬆本伊代沒有說話,但上官雄清晰地聽到她從話筒裏傳來的抽泣聲。
“伊代,怎麽了?”
過了好一會,鬆本伊代才說道:“沒什麽,雖然我知道你說的是假話,但我還是很高興。”
“怎麽是假話?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真的很想和我在一起,那麽請找回我們的兒子,然後我們一家三口回日本,怎麽樣?”看到上官雄沒有立即回答,鬆本伊代接著說道:“算了,我知道你不會的。你想來華北的目的,是想害死我吧?唉,也許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有機會我會向岡村司令官提出來,把你調到華北來的。我也想通了,被你害死就害死吧,死在你手裏總比死在別人手裏強。隻是我死後,請你無論如何要找到我們的孩子,好好地把他撫養成人。”
說完,鬆本伊代就掛了電話,因為她已經忍不住趴在那裏嚎啕大哭了。
上官雄望著電話筒,久久沒有放下去,雖然沒有聽到鬆本伊代的哭聲,但上官雄知道她現在一定十分傷心。慢慢地放下電話後,上官雄決定,不管組織上如何需要,他也絕不會再通過鬆本伊代把自己弄到華北去的。
他清楚鬆本伊代現在所承受的壓力有多大。
他不想一次次地去刺痛她的心。
不過怎麽說,鬆本伊代是他愛過的唯一的女人。
放下電話後,他再次陷入了沉思:昨天晚上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到底是誰?
過去,他一直孤軍奮戰著還沒什麽感覺,後來與唐凱、報春鳥配合,尤其是在潘先生領導下工作的那些日子,他深深地感到了組織的力量和溫暖。現在,當他再次陷入困境的時候,他更是十分懷念與同誌們一起戰鬥的日子。
不知不覺地,他走出了辦公室,在聯絡部門口叫了輛黃包車,情不自禁地來到了租界,當他坐著黃包車通過那間布莊時,驚奇地發現曹副部長居然還在那裏張羅著。
曹副部長沒有發現他,但他已經熱淚盈眶了。
他知道,撤退是組織的紀律,而曹副部長留下來,是同誌們對自己的信任。
他掏出手絹,不停地擦拭著眼淚。
他想,不到萬不得已,自己決不能與曹副部長接頭。
就在這時,隻聽前麵“哎呦”一聲,黃包車因為突然變向,差點把他甩了出去。
“怎麽回事?”他脫口問道。
“對不起,先生,差點撞到一位太太。”
上官雄立即下車一看,被黃包車蹭了一下,現在正坐在地上的,居然是曾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