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殊死較量 148、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上官雄的臉本來就很難看,但他還是做了個更難看的鬼臉:“如果象夫人一樣,什麽證據都不要,就可以判斷誰是第七人的話,在座的誰都脫不了幹係。”
青木靜子瞪大眼睛望著他:“你先說說,我怎麽可能是那個第七人?”
“我問問你,從關外回來,大概一個星期多了吧?”
“那又怎樣?”
“你不僅從來沒到過我的公寓,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怎麽今天會突然出現在我那裏?難道真的是因為在車上,聽到我可能要娶鬆本小姐的消息後,你就特地跑到我那裏,舉行個婚前告別儀式嗎?”
青木靜子朝他翻了個白眼,沒有吭聲。
鬆本伊代卻說道:“或許,青木小姐真的就是這麽想的。”
“我卻不這麽認為。”上官雄說道:“一個從未到過我公寓的青木小姐突然降臨,一個從未給我打過電話的趙爾凱突然打電話給我報告重要情報,難道這一切僅僅用巧合就可以解釋的了嗎?我想,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圈套。沒有人能夠證明影子殺手和吳起燕什麽時間得到消息的,也沒人知道趙爾凱什麽時候跟到老稅樓的,隻知道他打出兩個電話的時間,問題是,他又可能是到了老稅樓立即就打了,也有可能是在那裏呆了半天後才打的。如果是後者,那麽,他完全有機會事先通知青木小姐。而你卻在我的公寓裏假裝等我,其實,你是在等趙爾凱的電話,如果不是一邊焦慮地等我回來,一邊希望趙爾凱恰到好處地打進電話,否則,你怎麽會把堿當成鹽放進菜裏?而等趙爾凱打來電話,我匆匆離開後,你給矢村隊長打了個電話,至於叫他到現場的原因,夫人剛才已經說過。然後,又安排那個貌似曾玲的女人在理發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自己卻趕到了老稅樓,做了剛才夫人‘讓’我做的一切事,然後又離開,直到後來,又再次驅車趕到現場。”
“問題是,”古賀夫人問道:“青木小姐好像與趙爾凱根本就沒有來往。”
“她剛才說過,趙爾凱曾經強奸過她的妹妹,以她的個性,本來早就應該伺機除掉趙爾凱,但他為什麽一年多來一直毫發無損呢?為了自己的妹妹,她曾經企圖暗殺鬆本小姐,但卻對強奸過自己妹妹的趙爾凱,卻表現出了驚人的寬容,現在看來,她是一直想用這個要挾著趙爾凱,使他成為自己安插在鬆本小姐身邊的釘子。對於這一點,想必鬆本小姐也深有同感吧?”
鬆本伊代不得不點頭:“是的,我已經發現過趙爾凱與青木小姐過往叢密,原來還以為是你色誘了他。”
青木靜子還想爭辯,上官雄搶先說道:“別忘了,在憲兵隊的地下室裏,在你還認為我是上官雄的時候,就告訴過我,趙爾凱把鬆本小姐派他到江石州的事,都向你和盤托出了。無須諱言,一直以來,趙爾凱無疑就是鬆本小姐身邊的一條狗,當以忠實聞名的狗都可以出賣主人的話,我想,你是已經牢牢掌握住了他的命脈。”
青木靜子臉色蒼白地說道:“宮本隆義,你……你怎麽象瘋狗一樣亂咬人?”
上官雄坦然道:“你是在罵夫人吧?”
事先,上官雄就說過,自己是在象古賀夫人一樣,在進行無物證的案情推理,如果因此而被視作是瘋狗的話,那麽古賀夫人不僅是條瘋狗,而且是條母的。
“你——”青木靜子瞪大眼睛盯著他,卻又說不出話來。
古賀夫人倒是很冷靜:“你說了,我們這裏的人都脫不了幹係,現在,你已經推斷出我和青木小姐是第七人,那麽鬆本小姐呢,她的可疑之處又在哪裏?”
“在我趕到現場之前,包括趙爾凱在內的一共五個人當中,鬆本小姐與其中的兩個有說不清楚的關係,她甚至比青木小姐的嫌疑更大。況且,趙爾凱是在給她打完電話,才給我打電話的,如果我能夠在矢村之前趕到的話,那麽,她更有可能趕到,那個貌似曾玲的女人,也不排除是她事先安排的。而更精彩的是,恰好在這個時候,她跟您的通話排除了她知道99街區事情的嫌疑。如果她事先一點都不知情,那麽,無論如何也解釋不了,為什麽趙爾凱打了第一個電話後,就沒再給她打電話。夫人剛才的解釋,說句不恭的話,純粹是強詞奪理。”
“如果你說出去,不僅是武漢,甚至整個派遣軍,包括天皇陛下在內,是沒人相信貓頭鷹鬆本也夫的女兒會背叛大日本帝國的。”
“大隱隱於市,越是不可能的事,就越容易發生,越是不可能的人,對帝國造成的危害就更大。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這個世界上有誰會相信孫中山最忠實的追隨者,身為國民政府主席的汪先生,最終會投靠我大日本帝國呢?何況,鬆本小姐並不是在背叛大日本帝國,在她看來,隻是為了拯救自己的愛人。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麽她一直積極糾纏我是上官雄這個問題不放,因為我如果被當成上官雄處決了,那麽,真正的上官雄就永遠逍遙法外了。”
鬆本伊代靜靜地望著上官雄,久久不說一句話。
古賀夫人搖了搖頭,情不自禁地說道:“你明明是在強詞奪理,但又不能說毫無道理,看來,你的命比我們想象的要大得多,所以,每次等到快要原形畢露時,你都能逢凶化吉。宮本,我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蒼天獨厚於你的話,你也太厲害了。”
“哢嚓”一聲,古賀夫人把槍栓關閉,然後從桌麵推還給他:“準備一下,明天陪我一塊到十一軍司令部去。”
說完,古賀夫人起身就走。
“夫人,武漢剛出這麽大的事,而我又有這麽大的嫌疑,您……”
“什麽事更大,我比你更清楚。”
“可今天的事好像還沒有一個結論。”
“我想,我才是那個第七人。”說完,她邁著小碎步朝門口走去。
青木靜子站起身來,看著上官雄說道:“你是在這裏與鬆本小姐討論婚事,還是讓我送你回去?”
上官雄沒有回答,古賀夫人卻頭也不回地說道:“他還是坐我的車回去吧。至於婚事,等我們從十一軍司令部回來後再說。”
上官雄立即起身,跟著古賀夫人上了車。
秋野一踩油門,轎車立即駛出鬆本伊代的別墅,上官雄剛剛鬆了口氣,卻發現自己的手被古賀夫人抓住,她的頭,也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上官雄側頭望了她一眼,隻見她雙目緊閉,輕輕地說了句:“知道嗎,矢村才是我真正的丈夫。”
上官雄不明白,古賀夫人此舉,是作為一個女人的真情流露,還是繼續馬不停蹄地誘惑自己。與剛才強大無比相比,此時的她,卻顯得那麽孤獨無助。
上官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所以,他繼續閉嘴。
“你知道矢村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麽嗎?”古賀夫人沒等上官雄回答,繼續說道:“如果把司令比喻成我腳上的鞋的話,那麽,矢村就是我的襪子,穿著的時候沒什麽感覺,一旦沒得穿了,外人看不出來什麽,但我的腳底就會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上官雄心想,古賀和矢村也真夠悲慘的,一個中將,一個大佐,卻被她當成是自己的鞋子和襪子,但願她不是汗腳。
古賀夫人睜眼瞟了他一下:“你怎麽不說話?”
“您的比如讓我無話可說。”
“你的手掌心好像在出汗。”
“因為我感覺到了無比的壓力。”
“是因為我剛才的咄咄逼人?”
“是因為您現在的奇怪舉止。”
“我奇怪嗎?”
“很奇怪。”
“哪一點?”
“滿洲阿菊或者司令夫人,在我眼裏,都是高不可攀的,甚至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攀上了我?”
“所以,我的手掌在出汗。”
古賀夫人再次閉上眼睛,一路無話,知道秋野把車停在上官雄的公寓門口。
看到古賀夫人沒有讓自己下車的意思,所以,上官雄坐在那裏未動。
“到了嗎?”古賀夫人問道。
“是。”上官雄答道。
“別忘了明天一大早出發。”
“是。”
古賀夫人鬆開手,然後坐直身子,上官雄立即拉開車門下車。
“夫人,現在上哪?”
“憲兵隊。畢竟幾十年的夫妻了,我要送送他。”
秋野當然知道,她要送的是矢村:“我看到司令的車好像回城了。”
“嗯。”
“那晚上您……”
“陪矢村呆一個晚上。”
“那司令那邊呢?”
“他不會在家的。”
秋野沒再說什麽,啟動轎車後,直奔憲兵隊而去。
古賀確實從大岩洞回來了,也確實沒有回家。他的車,正停在青木靜子別墅的門口。
矢村死了,古賀知道守田菊子今晚會在憲兵隊呆一個晚上的,所以,他匆匆從大岩洞趕回來,準備在青木靜子的別墅裏快活一個晚上。
看到古賀夫人的轎車消失在夜幕中後,上官雄並沒有進公寓,而是轉身遁入夜幕中。
他要立即見到唐凱。
就在他進入租界後不久,一個黑影已經在暗處注視著他。等他進了報春鳥藏身的閣樓的那棟房子時,那個黑影已經悄無聲息地貼在了大門口。
“篤篤篤”,他敲著接頭的暗號。
門開了,報春鳥神情凝重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讓他立即進來。
本來,上官雄一是來探望唐凱的傷情,二是準備向他興師問罪的,但看到他臉色慘白如紙,知道傷勢一定病得不輕,也就顧不得許多了,上去就準備查看他的傷情。
唐凱搖頭道:“我……沒你那麽幸運,四……四顆子彈都沒能要……你的命,我不行了,還趁有一口氣……氣在,多……多說兩句話吧。”
報春鳥靠近上官雄:“中了三槍,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怎麽回來的?”
“從醫院出來後我們就分手了,我返回107、109和121街區,利用今天的事再發展一些基本群眾,準備回來時,卻聽到98街區槍聲大作,立即找了輛黃包車,巧的是那個車夫也參加了我們今天的聲援活動,就在他拉著我抄近路從小巷往98街區趕時,突然從旁邊的圍牆上摔下一個人,我上前一看,正是他。那個黃包車夫與租界法國大兵很熟,所以,我們通過關卡時非常順利。”
上官雄伸手號著唐凱的脈搏,發現他的心率畢竟紊亂,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