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殊死較量 119、完全征服
女人最大的資本,就是美麗的容貌。
但,驚世駭俗的美麗女人,畢竟鳳毛麟角。所以,大多數女人要想立足於男人主宰的世界,需要倚仗的,還是自己的能力和智慧。這一點,青木靜子覺得在古賀夫人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麵對貌不驚人的古賀夫人,青木靜子能夠突然變得誠惶誠恐,絕對不是僅僅因為她剛才出手的迅速,而是曾經的關於“滿洲阿菊”的傳說,讓青木靜子除了耷拉個腦袋在那裏,甚至連仰視她的勇氣都沒有。
“希望有一天,你能夠超過你的前輩滿洲阿菊。”
這是在劄幌妓女間諜學校畢業的那天,土肥原在百名畢業生中選中她後,說的第一句話。一晃七、八年過去了,土肥原當天究竟說了多少話,她已經記不清了,但“滿洲阿菊”這個名字,卻深深地烙進了她的腦海。此後的許多年,超越滿洲阿菊幾乎成了她人生唯一的奮鬥目標。
不過,對於滿洲阿菊,青木靜子並沒有一個全麵的了解,隻是在以後的際遇中,偶得關於她傳奇的隻字片語,林林總總加在一起,也隻是對她有個模糊的認識。
比如,在她踏入中國國土的第一天,土肥原將一名中國戰俘拉到她麵前,讓她親手處置的時候,看到身邊許多新兵用中國戰俘當練刺刀的活靶子的時候,她以為土肥原是在考驗自己有沒有殺人的膽量,於是掏出手槍,毫不猶豫地把罪惡的子彈射入了戰俘的頭顱。
當她期待著得到讚許的時候,土肥原卻說:“如果是阿菊,她一定會用最殘酷的方式對待這個戰俘,讓他感到,想死都是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青木靜子疑惑地問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比死更可怕呢?”
土肥原有點失望地看了她一眼:“看來,你很怕死。”
人都是這樣,總以為自己最怕的,就是別人最怕的,剛剛出道的青木靜子,在沒有經過大風大浪之前,當然怕死,而且不是一般地怕死。
因為,她的死,還會造成她唯一的親人,正在東京都初中的妹妹,極有可能象自己一樣,為了生存而落入凡塵,甚至比那更慘。
她想,人都會怕死,隻不過怕死的理由不同而已。
當然,她也聽明白了,土肥原在說自己的同時,也暗示滿洲阿菊是個不怕死的人。
她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
她第一次執行潛伏任務的時候,是在天津。
她偽裝成一個妓女,在與另一個諜報人員接頭時,被當地警察局的探長發現,結果發生了激烈的槍戰,與她接頭的諜報人員死了,她卻全身而退。
回到關外後,時任日軍奉天特務機關長的土肥原不僅沒有獎勵她,反而痛斥了她一頓:“哼,看來,你除了漂亮的臉蛋外,簡直就一無是處!”
青木靜子心裏當然不服:“機關長閣下,難道我非得戰死在天津街頭,才能證明自己的能力和智慧嗎?”
“混蛋!”雖然在日本軍界,上級煽下級的耳光是常有的事,但在青木靜子的記憶中,那是土肥原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的一次煽了自己的耳光:“如果是阿菊,她一定會掩護同伴安全撤離,之後,大大方方地跟著那個該死的探長走進警察局,之後,又會讓那個探長,象對待他們的蔣夫人那樣,畢恭畢敬地把她送出來!”
這也太傳奇了吧?
青木靜子心裏這麽想,但卻禁閉著嘴巴,因為,她不想被土肥原再罵一次“混蛋”,更不想讓他再煽一個耳光。雖然土肥原個子不高,但下手卻不輕,那一個耳光,足足讓青木靜子痛了一整天。
“九一八”事變爆發後的當天,隸屬於關東軍司令部的奉天特務機關,一時成了事變的指揮中心。剛剛從東京述職回到奉天住所的土肥原,既興奮,又略顯有些疲憊。
晚上,他讓青木靜子來到自己的臥室。
陪上司睡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劄幌妓女間諜學校受訓的時候,因為長得漂亮,她幾乎陪全校所有的男教官都睡過。
所以,從進門到上床,再到為土肥原寬衣解帶,她可以說是輕車熟路。
也許是旅途顛簸過於疲勞,渴望得到一夜放鬆的土肥原卻始終無法進入狀態,還是在青木靜子用催情香水的幫助下,才使他完成一次並不順暢的男女之歡。
青木靜子心想,這次土肥原總免不了要讚美自己幾句了吧?
然而,土肥原還沒從她身上翻下身去,就搖頭說道:“看來,教你的那些教官,都應該送到前線去。”
在日本,諜報教官睡諜報學員不僅不是秘密,甚至可以冠冕堂皇地揚言是在“實體教學”。聽到土肥原突然冒出這麽一句,她還以為是這個老頭子因為得到了滿足之後,開始嫉恨那些教官,不該辣手摧花呢。
青木靜子幽幽地說道:“他們是按照教材施教的。”
土肥原從她身上翻下身來:“所以,他們才該上前線,看來,他們再也培養不出阿菊那樣的諜報精英了。”
怎麽又是滿洲阿菊?
青木靜子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地望著土肥原,隻見他側過身去,背對著青木靜子說道:“如果是阿菊,即便是八十歲的老頭,她都能夠在不用催情藥物幫助下,讓那個老頭在她的肚皮上折騰一夜。”
青木靜子怔怔地望著天花板,一宿無語。
於是,在她的腦海了,一個超凡脫俗,絕世美豔的女子形象出現了,她就是守田菊子,劄幌妓女間諜學校畢業的第一批女特工,也是自己的師姐。
她不僅不怕死,而且能夠收放自如地控製天下男人的思想意識,始終不用任何催情藥物,讓已經喪失功能的男人,在自己的肚皮上翩翩起舞。
傳說中的滿洲阿菊真的存在嗎?
難道不會是土肥原在用一個真實的人物和虛擬的傳說鞭策自己嗎?
守田菊子的存在,那是眾人皆知的事實,但神話了的滿洲阿菊,卻是青木靜子所無法接受的事實。
今天,當古賀夫人活生生地出現在青木靜子麵前的時候,盡管她出手的瞬間,可以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但就憑她這副容貌能夠臣服天下男人,青木靜子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古賀到武漢有些日子了,這些日子是不是都您在照顧她?”
青木靜子當然明白她所說的“照顧”指的是什麽:“不,我隻到他的別墅去過兩個晚上,而且,半夜時分就離開了。”
“第一個晚上,他一定讓您有點驚慌失措了吧?”
青木靜子臉一紅:“是的。”
“第二個晚上您使用了催情香水?”
青木靜子的臉紅得更厲害了:“我不想他在我麵前顯得太尷尬。”
“您已經讓他尷尬了,而且,整整尷尬了兩個晚上。”古賀夫人搖頭道;“一個優秀的特工,在任何情況下都應該保證自己不至於失態,因為您的失態,不僅讓對付陷入尷尬的境地,同時也暴露了您自己的喜好和取向,如果對方是敵人,那麽,他就足以利用這個弱點,給您以致命的一擊,或者在潛移默化中征服您的靈魂,而不被您自知。”
“前輩,那您是怎麽和他度過第一個晚上的?”
“沒有第一個晚上,夜夜如此,當他喊我‘媽’的時候,我就真的把他當成了孩子,讓他以為自己真的是在夢裏回到了童年。而醒來的時候,不是表現得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而是本來就沒發生什麽。”
青木靜子不得不佩服她的鎮定和處驚不變的能力。
是的,同樣的一件事,不同的處理方法,其結果當然大相徑庭。古賀夫人的做法,讓古賀渾然不知,而青木靜子的驚愕,卻讓他無法漠視內心的尷尬和難堪。
一個讓將軍因為尷尬和難堪而感到不安的人,當然要為此付出代價。
“我也是一名帝國的軍人,即使為此讓古賀司令尷尬和難堪,也不至於非要置我於死地吧?”
“一般的男人,通常隻有兩種秘密,一種是工作秘密,一種是身體秘密。比如古賀,他的工作秘密就是帝國的軍事秘密,一旦暴露,雖然他要承擔相應的責任,但一定還會有軍界上上下下的人替他分擔,換句話來說,那還不是他個人的秘密。身體上的秘密就不同了,尤其是與女人在床上的秘密,男人們重視的程度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生命。這是個男人主宰而女人臣服的世界,尤其是在床上輸給女人,通常會被男人視為奇恥大辱。如果說,第一個晚上您給他造成的難堪,他還有機會自圓其說地向您解釋的話,那麽,第二個晚上您給他帶去的尷尬,則隻能讓他無地自容。”
“可我的做法,恰恰是為了讓他不至於無地自容呀?”
古賀夫人笑道:“您年輕,又漂亮,和您上床他都力不從心,那麽可想而之,和我上床的時候,他連例行公事的興趣都沒有了。但我卻能夠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如狼似虎地朝我撲來,而您,卻使用催情香水,雖然在催情的瞬間得到了滿足,但事後,他一定會覺得您在背後恥笑他。”
“前輩,有句話,我說出來,您可別生氣。”
“您怎麽知道我會生氣呢?”
“聽您這麽一說,您是不屑借助藥物去達到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的,可據我所知,您在征服哥薩克首領謝苗諾夫,已經剛才在火盆裏,不都使用過藥物了嗎?”
古賀夫人笑道:“雪已經停了,透過窗戶您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西邊那座大山的輪廓了,謝苗諾夫和他的精銳部隊,正在那裏替我看家護院呢?如果我靠藥物的話,那麽,他完全可以拿著同樣的藥物,到任何一個女人那裏尋歡作樂去,而沒有必要在這冰天雪地裏,每星期等我上山一次。至於說到火盆裏的東西,您聽過心理暗示這個詞嗎?”
“當然。”
“其實,火盆裏什麽都沒有,您聞到的,隻是木炭的味道。”
“可我真的感覺到了身體的不適,而且按照您的吩咐喝下那杯酒後,整個人頓時就清醒和輕鬆多了。”
“當您聽到火盆裏燃燒的,是早川先生的作品時,您能不感到頭昏眼花甚至是惡心嗎?問題是您根本不清楚,早川是細菌學的專家,他的作品是沒有解藥的。而我說酒是解藥,您當然受到了心理暗示的作用,如果我說茶是解藥的話,您喝下去後,一定也會感到清醒和輕鬆的。”
青木靜子明白了,古賀夫人在和男人們上床時,就是運用這種心理暗示,讓他們一次次地在與她的房事中,享受到無盡快樂的同時,而且對自己的身體也充滿了自信。
而自己的催情香水,隻能讓他們在享受快樂之後,倍感自己的力不從心。
“看來,古賀司令是非要除掉我這個知道他兩大秘密的人。”
“不,應該還有其他的原因。”
青木靜子想了想:“我與古賀司令接觸本來就不多,也從來沒冒犯過他,更沒壞過他的事,應該沒有其他原因。”
“她沒有讓您去色誘過其他人嗎?”
青木靜子想起了上官雄。
“是的,他曾命令我去征服另一個男人。一個叫宮本隆義的男人,當然,也可能是叫上官雄。”
“而且明言必須用女人在床上的本事。”
“是的。”
“但您卻用了催情香水?”
“是的。”
“那個人一定很年輕吧?”
“三十出頭。”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對付一個精力旺盛性欲高漲的男人,您還必須借助催情香水,在古賀看來,您這朵帝國之花隻是徒有虛名。所以,在您知道他的秘密,而又不能讓他感覺到您存在的重要性的話,那麽,他讓您來見我也就順理成章了。”
“那您……會怎麽對我?”
“他是不是說過,除了我之外,您是他的第二個女人?”
“是的。”
“您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他對您的忠誠。”
“不。您是他派來見我的第十三個女人,前麵十二個女人,已經讓我送給了西山的謝苗諾夫和東山上的土匪了,他們手下有很多人,需要更多的女人。”
青木靜子的心,一下子又沉重起來。
她不能想象自己被送到深山老林裏,去充當那些中國土匪和白俄士兵性奴的生活。
從剛才的一席談話中,古賀夫人告訴了她太多的秘密,這讓她有些猶豫不定,不知道古賀夫人是念及同校同門的情誼,不斷以一個前輩的姿態教導自己,還是早就決定把自己和那十二個女人一樣送去當性奴,才在這裏肆無忌憚地袒露心扉。
無論是從古賀夫人的目光或者舉止中,青木靜子都判斷出,此時此刻的她,正處於一種完全放鬆的狀態,似乎對自己沒有一點戒備。為了不至於最終淪落到任其擺布的地步,青木靜子決定伺機出擊。
她不相信毫無防備的古賀夫人真的能夠抵擋住自己奮力的一擊。
“那麽前輩,您能不能告訴我現在應該怎麽做,才能逃過和那十二個女人同樣的命運呢?”
“學會掩飾自己。”
“我一直都在掩飾真實的自己,所以,才有在上海和南京等地的成功。”
“那不是您掩飾的好,而是那些中國的男人們被您的美貌迷惑而丟失了本性。但如果是麵對一個女人的時候,您的內心世界便一覽無餘地暴露在別人麵前了。”
“那晚輩鬥膽問一句,您是不是能夠判斷出我此時此刻在想什麽?”
古賀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因為不想成為性奴,所以,您等待著機會。而看到完全放鬆和毫無戒備的我,您已經準備隨時給我致命的一擊。”
青木靜子瞪大眼睛,有些失神地望著她。
古賀夫人從和服中掏出去,青木靜子的手槍放到小方桌上:“如果有了這把槍,您是不是就可以肯定自己致命一擊的把握性就更大一些?如果是這樣的話,您把槍拿著,同時,我給您一個晚上的機會,如果明天我還安然無恙的話,那麽,您明天就隻好進深山老林了。至於願意為中國人還是俄國人提供服務,您倒是可以選擇。”
世上,還有比被對手一語道破心事更讓人感到失敗的事嗎?
整整一個晚上,古賀夫人都等於在用自己的生命,為青木靜子提供翻盤的機會,怎麽看,古賀夫人都不是一個容易衝動和喜歡炫耀的人。
她的話,讓青木靜子失去了抵抗的勇氣。
她伸出手,拿起槍,但卻沒打算襲擊古賀夫人。
古賀夫人冷聲道:“如果您真的用這把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的話,那麽,我保證您不僅死不了,而且會被立即送到山上去。”
“啪嗒”一聲,槍,從她的手掌中滑落,掉在了小方桌上。
青木靜子完全崩潰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在古賀夫人的麵前,已經毫無秘密可言,即使連隱晦的心事和一閃而過的念頭,都被她捕獲的一清二楚。
這樣的對手不僅可怕,而且無法戰勝。
她放棄了最後的抗爭,心裏默默祈禱著:天皇陛下,看在青木對您的忠誠的份上,救救青木吧。
古賀夫人不屑地望了她一樣;“我說過,人,更多的時候,是要靠自我救贖的,乞求天皇的庇佑,至少在現在,在我這裏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汗,已經濕透了她的內衣。
她此時此刻才真正感覺到,滿洲阿菊的威名,絕對不是傳說,更不是吹出來的。
青木靜子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被古賀夫人徹底掏空,剩下的,僅僅是一具空空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