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

  在專案組重新組織的談話中，張懷任和郭宏毅先後否認了他們在2007年6月18日做出的口供。之前張懷任稱，其聽說卓泓宇自述殺人經過；郭宏毅稱，其目睹卓泓宇三人與薛子傑發生過糾紛，但未目擊殺人。但在這次談話時張懷任稱他的陳述大部分全是憑空猜測，沒有實際證據；郭宏毅更是直接翻供，稱自己並沒有目睹卓泓宇與薛子傑發生過糾紛，更沒有開著自己的計程車拉卓泓宇去找薛子傑。

  張懷任和郭宏毅的突然改口，直接導致了之前離陽偵查機關根據其口供陸續取得的卓泓宇、李平、牛成功三人殺害薛子傑的「有罪供述」成了無根之萍，案件瞬間變的撲朔迷離疑點重重。

  隨後專案組更是在於卓泓宇等三人的談話中了解到，三人遭受過殘酷的刑訊逼供，所謂的「有罪供述」不過是因為他們不想再遭罪而被迫簽下的。

  專案組至今依稀記得卓泓宇在談話時說著說著就哭了。

  「這個華茂大廈的公廁，我都沒去過，都不知道發現屍體的公廁儲物間具體在哪兒。」

  「政府，你們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殺人。這事我自個心裡最清楚。那天我連華茂大廈都沒去過呀。負一的公廁在哪，廁所門朝哪個方向，儲物間具體在什麼位置我根本不知道。這個你們可以去調大廈監控的，我真的沒殺人。」

  在結束和卓泓宇的談話后，專案組又約談了李平和牛成功。他們的表述和卓泓宇的基本沒有太大差別，都表示他們的「有罪供述」是在高強度的刑訊逼供下被迫完成的。

  專案組在得到這些信息后，馬上對三人被捕前後的身體狀況及近半年來的體檢記錄做了詳細的取證和調查。調查中，專案組的辦案人員發現卓泓宇等三人被捕前後的身體狀況存在著明顯的差異。別的不說，就單從看守所的體檢記錄看，都顯示卓泓宇三人體表均有明顯傷情，當時存檔在案的訊問錄像也存在著明顯的異常。

  通過走訪調查，專案組了解到在案發後，離陽當地公安機關對周圍群眾數十人進行過仔細的排查，但當時並未在第一時間確定犯罪嫌疑人。有關於屍源的確認更是當地公安機關以5分鐘時長的問話記錄拍板敲定的。整個辨識過程僅是靠薛子傑母親一人憑手錶、食指特徵、面像等做出的主觀判斷。當時，公安機關未對屍體進行毒物鑒定、DNA鑒定，也未作屍體辨認筆錄。而隨後補充存檔的屍體檢驗筆錄，也存在著對屍體客觀狀態描述的多處錯誤，專案組判斷薛子傑的具體死亡時間比離陽方面給出的認定時間早14-21天。

  根據這一點，專案組當即為本案進行了重新定性，而卓泓宇等三人也都被暫定為無罪處理。畢竟離陽當地作出判決，認定卓泓宇等三人故意殺人的證據主要是依靠張懷任、郭宏毅的舉報證詞以及卓泓宇等三人的證言證詞。但目前，無論是張懷任、郭宏毅的舉證證詞也好，還是卓泓宇等人的有罪供述也罷。全都被他們矢口否認和全盤推翻，在關鍵情節上證詞也存在極大的矛盾，關鍵證人的證言前後不一，疑點未得到合理排除。

  調查結束后，案件被發回離陽當地，要求當地公安機關進行重新的偵破和審查。但不久后離陽當地公安及法院在沒有新的突破口及事實證據證明卓泓宇殺人的情況下，仍舊維持了對卓泓宇的死刑判決，東海方面也在離陽中院重新遞交報告后宣布維持。這個案子先後被離陽及東海方面多次堅持死刑宣判，判決后最高法也以證據缺失和存在偽造嫌疑等原因多次不予核准。經過長期的爭議后，東海高院終審改判卓泓宇無罪併當庭釋放。

  在雲諫看來，這個案子其實並不難解。如果離陽方面還是像當初一樣以卓泓宇等人的「有罪供述」口供為由實施拘捕的話，這在法律上是根本不成立的。只要開庭，哪怕不需要自己這個律師，卓泓宇依舊會被法官判定為無罪。

  目前雲諫比較關心的是，離陽方面既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新批捕卓泓宇，有極大的可能是找到了什麼新的證據或是有人向他們提供了此案的關鍵性線索。卓泓宇重新被捕的理由是什麼，離陽方面新發現的這個線索和證據是什麼，他需要儘快有一個全面且透徹的了解。

  只有知道了這方面的詳細情況后，他才能在這十多天內去取證核實，並進一步判斷為卓泓宇做無罪辯護的切入點在哪。卓泓宇被捕的理由是否充分得當，證據是否真實有效，不涉及再度造假。這些都是雲諫現在需要抓緊時間去了解和核實的。

  捏了捏眉心，適當舒緩了下長時間閱讀文案卷宗產生的疲憊感。簡單的整理了整理桌上的文件后，雲諫抓起外套走出律所。

  在沒有得到卓泓宇是因何原因重新被捕的消息前，一切的憑空猜想都是臆測，並不能對他的辯護髮言起到絲毫作用。只有客觀的事實依據才能決定本案最後的走向和定性範疇，他能做的只有等，等檢察院的朋友儘快給他透點有用的信息出來。

  在此之前，與其想破腦袋去做一些無關緊要的推論，不如想想怎麼哄哄家裡的兩位老人。

  不出所料到家后，給他開門的正是女友白語冰。

  「大過年的，本姑娘不辭辛勞的過來幫你穩住叔叔阿姨。說吧，你要怎麼獎勵我？」

  白語冰一邊從鞋櫃里幫雲諫取出拖鞋，另一邊順手接過雲諫脫下的外套。光看這股子賢惠勁，還真難想象剛才那略顯傲嬌的話語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你得讓我好好想想。」

  雲諫先是裝出一副深思的樣子，隨後卻趁白語冰不注意時一把將她抱住，一個吻輕輕的印在了她的唇瓣上。片刻后白語冰給出了回應，從開始溫柔的淺觸即逝到後來狂熱的激情擁吻。半晌，兩人才在客廳的沙發上氣喘吁吁的分開。

  二老並不在家，所以期間二人並沒有什麼顧忌。白語冰是目送二老出門的，所以她自然知道。而雲諫之所以敢這麼放肆，得益於他的慘痛經歷。這完全是經歷的多了給養成習慣了。一般這個點只要自家這對象在，兩老人一準會去小區不遠處的超市為晚宴置辦菜品。二老對於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可比自己這個親兒子還要寶貝的緊，這一點是有事實依據的。畢竟一般晚上在家時雲諫吃的都是稀飯就鹹菜，他就從來沒奢望過父母能多給他備個熱菜，兩相比較明顯是親生和后養的關係呀。想想就心酸。

  坐在沙發上，雲諫看向躺在自己懷裡的白語冰。獎勵好不好？從女友紅潤的面色和幸福的笑容中不難得出答案。當然他也沒打算繼續深層次的瘋狂下去，而是趁二老還沒回來的空檔和女友聊了會。而雲諫也很意外的在這次的閑聊中，從女友白語冰這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例如有關卓泓宇重新被捕的相關情報和新的證據及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