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褲子全是血
我沒有說話,靠在他身上。
從那時起,我便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我以為童年所有的悲劇,隻是為了這一瞬歡愉做鋪墊。我以為,以後都會這樣一帆風順下去。然而,生活不是交易,苦盡也並非甘來。我與他關係的冰點,出現在初三下學期。
下了很大的暴雨,山路被封,學校放假。劉幹部奔波在災區和村委辦公室,很少回來。
那天,我獨自在家寫作業,劉昊和幾個兄弟出去打球。陽光很好,我拿著劉昊給我的筆發呆,這是我第一支鋼筆,他修長的手,拿著漆黑的筆杆,遞給我,真的好看極了。
卻在這時,傳來腳步聲。
我吃了一驚,房門被推開,是劉幹部的身影。他沒有多說,幾步便走到我的書桌前:“我有幾份文件,幫我謄寫一下。”
我不敢拒絕,想想也不是大事,便接過他遞來的文檔。卻不料,他要求我坐到他腿上,理由是凳子冷,怕我著涼。我知道他是借口,側身想要躲開,卻被他一把拉了過來。他對我露出惡心的笑容,道:
“我知道蘇長最乖了,要不然的話,我就不會讓她上學了。”
我吃了一驚,他竟用上學作為威脅。在我幼小的世界裏,學校便是唯一能逃開他、並與劉昊相處的地方。我無法想像,如果他將我鎖在家裏,我會不會瘋掉。
我拿起劉昊送的鋼筆,幫他謄抄。
剛抄完幾行,劉幹部的手就開始不安分起來。我指尖一抖,劃出一道老長的蚯蚓。劉幹部眉頭一皺,訓斥道:“這樣不行,重抄!”
我不敢違抗,因為我明白,從那一夜開始,我的父親死了,母親下落不明。現在唯一能讓我生存的,隻有劉幹部。
我強忍著惡心,一筆一劃的謄抄文件。見我默默忍受,他的手便更加肆無忌憚起來,眼看就要伸到衣服裏麵,家門忽然被推開了。
喧鬧的聲音,幾個好兄弟勾肩搭背,笑哈哈的走了進來。
“都渴了吧,我給大家倒水!”
劉昊的聲音傳來,然後是大家落座的聲音。他從廚房端出早準備好的冰水,正要分發給朋友,抬頭正看到了臥室中的我。
劉幹部早已讓我從他的腿上下來,做賊似的拍拍手,摸著我的腦袋:“不錯,最近數學有長進。”
我委屈極了,看著劉昊欲言又止,卻被劉幹部猛然掐了一下。
看見我眼角蓄著淚水,劉昊眉頭一皺:“怎麽了?”
“沒什麽,”感受到劉幹部放在我身上威脅似的手,我搖了搖頭,“有點肚子疼。”
“你也來喝點吧。”劉昊將水放在茶幾上,招呼我出來。我畏畏縮縮的,剛走出房門幾步,便覺得有什麽不對。
氣氛一瞬間有些詭異,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望我。
離我最近的,是我同班的張浩平。他平時就浪蕩任性,才上初三卻在社會上挺有根基,膽子也大,在班上欺負弱小、勾搭女生,老師們都管不了。他用極為厭棄的眼神看著我:“褲子全是血,嘖嘖,這麽騷啊?”
我這才低頭一看,果真一褲子鮮紅。
我大吃一驚,想起劉幹部方才對我動手動腳,便撇過頭去看他。他也一臉詫異,隨口說自己還有公務要忙,便抄起桌上的文檔,奪門而出。走的時候,還不忘微笑著道別:“你們好好玩啊。”
“可是,我……不疼啊。”雖然不懂怎麽回事,我卻羞得滿麵通紅。
“就算在家,也不能這麽隨便啊。”
“就是,不會這麽大了,這東西都不懂吧?”
在張浩平的帶領下,其他幾個男生也開始議論紛紛,捂著鼻子嫌棄的看我,好像我是一坨散發著惡臭的垃圾。
正在我手足無措之際,劉昊幾步走到我麵前,用身體擋住我,然後背過手來,把我的手緊緊攢在手裏。他的手真的很溫暖,像是太陽一般火辣辣的。我蜷在他身後,覺得一切風雨都能被他擋去。
“不許你們這麽說我妹妹。”
他丟下一句話,便牽著我走進臥室,然後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轉過頭來,他眼神中也有苛責,但卻沒有惡意:“多大人了,這種事還不懂。”
“老師沒有教啊……”
他笑著歎了口氣,翻出一條新的內褲,以及他在家穿的休閑短褲,然後丟給我一遝很厚的衛生紙:“先放在下麵墊一會兒,等會兒他們走了,我下去給你買。”
雖然不太懂他說了什麽,我卻很順從的照辦了。穿著寬鬆的褲衩,我有些滑稽的拖著步子,走出了衛生間。
見我的模樣,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我疑惑的看著他,他忍住笑解釋:“沒什麽,就覺得你這樣子真可愛。”
我羞得滿臉通紅。
他讓我在房間坐著,自己出去很快便打發走了幾個朋友。我坐在屋內,雖然有牆卻聽得清楚,那個張浩平好像態度很惡劣,聲稱要將這件事在學校裏宣揚。劉昊似乎氣急了,威脅他如果要這麽做,一定把他打得娘都找不到。
然後,他嘭的關上房門。
“你等我。”
他從客廳伸頭對我說了一聲,然後跑下樓去。不過幾分鍾,他便衝了回來,揚了揚手裏奇怪的塑料袋,然後讓我脫掉褲子。
我沒有抵觸,他一直背著臉,直到我把褲子遞給他,他也沒有抬頭看我。隻是低著頭,忙了很長時間,口裏不住念叨著:“好多膠啊,真麻煩。”
弄完,他將褲子還給我:“穿吧。”
初三,我來了初潮,從一個未諳世事的小女孩,正式成為少女。
也就是第二天,我才到學校,便覺得所有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並未有什麽不妥。疑惑之下,我轉頭朝向同桌吳筱然:“怎麽了嗎?”
“哼,”她冷哼一聲,拉了拉自己粉色的裙擺,和我保持距離,“裏麵不穿,下麵不墊,還坐在劉幹部的大腿上,我怎麽和你這種人做了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