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不願你被人笑話
素晴眼神裡面裡面的怨,賀騁是看在了眼裡的。到底是多年的主僕,總有著比旁人來的更加深厚的情誼。也更知道小丫頭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小丫頭在自己面前失了禮數,教育一二,也好過以後出去闖了禍,讓別人收拾強的多。
素晴被趕了出去,屋子內的氣壓都低了許多。
賀騁揉了揉眉心,有些的腦仁疼,「嵐風,你先出去,順便……指點指點她!」
嵐風恭敬的應下,出去還不忘記把門給稍稍的關著一些。
屋子內,一下子空蕩了起來。
沈昨幹了這麼一件蠢事,又有些不舒服,垂著腦袋,盯著腳下的一畝三分地,手不自主的就抓著衣角糾纏了起,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懊惱的不行。
他垂著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賀騁輕易的就能看到他那毛茸茸的束著發冠的頭頂。本來比自己高了快一個頭的巨大隻,卻硬是比自己逼成了一隻認錯的萌寵,焉噹噹的,可憐巴巴的。
他忐忑的開口:「夫人……我會改的,你別嫌棄我,好不好?」
她的心莫的就軟了,「不嫌棄的,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在外面注意就可以了。我不是害怕別人笑話我,我是怕別人笑話你。」
言語傷人,不亞於利劍。區別不過是一個留疤,一個扎心罷了。
上天讓她在人海中選中了沈昨,她不願意沈昨因為自己,而備受指責和嘲笑。她知道自己給不了對方愛情,但在其他方面,她願意多給予一些。
「還有,沈昨,你……是不是著涼了?」
沈昨豎著耳朵,還沒想好回答,就感受到一隻柔軟而又溫暖的手貼上了自己的額頭。
「早起就聽到你咳嗽了,這幾天溫差大,你睡地上,怕是著涼了。」
他全身的感官全都彙集到了賀騁緊貼著自己腦門的只手上,「沒事,我以前睡破廟和牆檐邊也沒事……這個幾天就好了。」
他受寵若驚,第一次被人關切,僵著身子不敢動彈。腦海里卻想著盼著,那手能多停留一會。
摸到他額頭溫度有些高,賀騁無奈道:「你也知道那是以前啊,以前你是一個人啊,現在你有家了!一會我讓人叫府醫過來給你瞧瞧。可別不當一回事。」
沈昨乖乖的又點頭。他悄悄的抬起眼,飛快的偷瞄了一眼賀騁,見她唇角微微上翹,他也忍不住露出大大的一個笑容來。
楚珺言念君子,溫其如玉,蕭疏軒舉,湛然若神,年少風流筆難畫,道不盡無端風骨,是賀騁心中永遠的白月光。而沈昨六分像楚珺的臉,做出這樣子的表情來,實在是有些……傻氣。
沈昨原本提著的心,就這麼被這帶著關切的話語給從半空中拉回了胸腔。他的心砰砰的,跳的很歡快。
「夫人……素晴說的話,我一點都不難過的,只要你不討厭我,不嫌棄我,我都無所謂的。我也不怕別人笑話,以後……我會努力好好學習規矩,學習更多的本事。爭取有朝一日別人見到你,不是嘲笑你有個丟人的夫君,而是羨慕你有個難尋的好夫君。」
他不如楚珺能說會道,出口的話笨拙卻又認真。
賀騁的心莫名的被觸動,她道了一句,「好!」
兩人重新坐下,桌子上是新換的早膳。賀騁倒是吃的差不多了,依著沈昨的飯量,他大約是還沒吃飽,鬼使神差的她開了口:「剛剛我還沒吃飽,你呢?要不要在陪著我吃點?」
沈昨哪裡會不願意的啊?「要的!」
他再端著碗,時不時的偷瞄一眼賀騁,他在心裡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郡主這麼好的人啊?溫柔善良又體貼,半點都不冷漠,只要放在心裡,就讓人想要拚命的珍惜。
兩人吃過飯,小丫鬟進來把碗筷收拾了出去。賀騁沒忘記讓嵐風叫了府醫過來,給沈昨問診。
府醫姓胡,全名胡寒珩,以前是賀國公麾下的軍醫。跟著賀國公一起卸甲歸京,算是賀府的老人了。
胡大夫一年到頭,基本上是專門圍著賀國公他老人家轉悠的,這第一回被叫到榕溪小院,不是給郡主看病,而是給新姑爺瞧病。
一路上,他都揣測著,以為這外頭撿回來的新姑爺有什麼隱疾呢!
「手伸出來。」他診了脈,脈象沉微……
「舌頭伸出來。」舌苔有點厚……
「面上暗黃,你是不是還有些無力?渾身酸痛?」
沈昨咳嗽了兩聲,老實的點頭。
媽呀,這新姑爺是腎虛啊!年紀輕輕的,這這這……胡大夫有些匪夷所思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昨,神色複雜。「姑爺,幸虧你來看的早,不然……」
沈昨驚嚇,問道:「大夫,不然怎麼樣?我不會死吧?」
胡大夫擺手。「不至於……」
沈昨大驚,「那是生不如死?」
賀騁捂臉,沒眼看!早就聽說了這胡大夫做事情總是喜歡說一半,然後讓人猜測。今天她算是現場見識了。「不然,不然你的風寒就好了!」
沈昨拍了拍心口,「嚇死我了。我就說嘛。著涼還能要了我的命。」
胡大夫……著涼?不是腎虛嗎?!
他望著賀騁。又看了看沈昨。細細想了想,這脈搏和癥狀也卻是和風寒一樣,不過也有細微的差別。似乎身體的沉痾舊疾也不少。不過勝在年輕,好好養幾年,應該沒什麼大礙。
自己問診的時候,忽略了人家壓抑的咳嗽……還好自己還沒來得及挑明,不然就尷尬了。胡大夫呵呵的乾笑兩聲,附和道:「是是是,就是普通的風寒,我給你抓兩副葯清寒。保證藥到病除。」
沈昨道了謝,又問道:「胡大夫,這風寒會過人嗎?」
胡大夫心知肚明新姑爺這麼問的意思,心道:這小子挺會啊!
胡大夫嘴上沒個準話:「這不一定,要是對方身體好,自然是不畏懼這病氣。要是對方身體弱,那還真說不準就染上了。多注意總是好的。」
「哦~」沈昨一聽,精氣神都像是被抽走了,整個一霜打腌的茄子。
夫妻二人不像平常新婚的小夫妻那般膩歪,反而各有各的安排,賀騁日常在家就是讀書練字,女紅練琴從來都不落下。日子閑適而又悠然。
而沈昨以後總要走到人前的,那些該學習的禮儀文化就必不可少。府中請來的夫子刻板又嚴厲,沈昨毫無根底,學的膽戰心驚,一時之間,雙方都覺得痛苦又折磨。
賀騁給沈昨專門點了個叫夜沉的小廝,夜沉是賀家的家生子,機靈又有些拳腳功夫,平時在他身邊指點一二的話,能給他不少的幫助。
夜沉很勤快,盡職盡責,早早的就站在榕溪小院外頭等著了。
沈昨喝了葯,磨磨蹭蹭的在收拾自己的書本,一想到中午吃飯前,都看不到賀騁,他就抬不動腳了。
他十分的捨不得賀騁!
自己還病了,還要遠離賀騁!不開心!
賀騁抬眼,就看到把滿腹心事都寫在臉上的沈昨,她好笑道:「別磨蹭了,快去吧,中午我讓廚房做你喜歡吃的菜,做清淡一些,可好?」
沈昨這才高高興興的走了。
賀騁提筆練字,入目是娟秀清麗的簪花小楷。一筆一劃風骨俱佳。
安定郡主除了無雙美貌,一手好字也是讓人稱頌的。她寫完滿滿一整頁,把嵐風叫了進來,「姑爺最近在習字,你去庫房找幾本好一些的字帖來給姑爺臨摹吧。」
嵐風聽命,不多一會抱著幾本字帖進來,「小姐,你看看這幾本,哪本合適?」小丫頭把幾本字帖擺開在案桌上,入目的有《九成宮醴泉銘》、《曹全碑》、《玄秘塔碑》、《黃州寒食詩帖》,都是名師之作,自成一家,各有風骨。
賀騁抬手拂上《曹全碑》,「就練習這個吧,隸書溫潤,堅韌。他初學,合適!」
嵐風點頭記下,她可沒忘記,楚世子也喜好隸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