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氣人

  三月底,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

  轉眼賀騁和沈昨已經成親半月有餘。

  連著下了好幾夜的春雨,細雨綿綿,氣溫反覆,連空氣里都帶了絲絲的潮意。

  一大早的,沈昨就覺得喉嚨酥癢的厲害,從地鋪裡面爬起來穿戴好,就斷斷續續的壓抑著小聲咳嗽了好幾回。

  洗漱完畢,新婚的夫婦二人照例先去給賀國公賀容和蔣氏請早安。大半個月了,賀容見沈昨還是一副畏縮的樣子,答話結結巴巴的,就覺得眼睛疼。揮了揮手,打發夫妻兩個人回去了。

  兩人一走,蔣氏體貼的給賀容拍著背,「你呀,就寬寬心吧,你想想那魏國的皇帝,在想想那亂七八糟的後宮,在看看小沈是不是就順眼很多了啊?」

  賀國公年老,雖然早已經不管軍營的事情了,但舊威仍在,昔年的舊部後人遍布望京各行各業,依舊對他懷著敬仰。有了重要的關於賀國公的消息,這些後生也願意的做一把順水人情告知一二。

  一個月前,魏國使團入望京,偶然聽聞說昔年橫城戰死的那無能守將的未婚妻容色甚美,遺世獨立,乃是千秋絕色!是個不可多得美人。

  魏國使團自打得了橫城后,三年間逐步蠶食了楚國不少的領土,越發的趾高氣昂了起來。魏國皇帝喜好美色,眾人皆知,使團心思活絡,話里提出要貴女美人來做談判的籌碼。那賀國公是楚國的權貴,更是楚國的氣節和脊樑。

  能踩彎昔年勇將的脊背,打了楚國的臉面,又能討了魏國大王的喜歡,簡直是絕妙。

  皇帝好歹還有幾分念舊情,沒有一口答應。賀容得了消息,氣的恨不能提著大刀衝進皇宮砍了那群心思腌臢的東西。可將軍悲白髮,他時日無多,哪裡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孫女,唯一的後人踏進那吃人的虎狼地?

  因此,不惜想盡各種辦法,讓孫女在最快的時間內嫁了出去。本來想著好歹找個好一點的世家公子的,以後能護她一輩子,在不濟,一方富紳也能讓阿弱衣食無憂。可繡球這麼一拋,就落到了沈昨這小乞丐的手裡。

  賀容覺得糟心,不僅沒有和緩,聞言還更生氣了一些:「哼,要不是因為……這臭小子能撿到這麼大個便宜?我好好嬌養的如花似玉的孫女,本應該配得上這世上最優秀的兒郎,如今卻被只山豬給拱了,我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小子膈眼睛的慌!」

  蔣氏沒瘙到癢處,更知道多年的枕邊人就是個喜歡鑽牛角尖的,破罐子破摔的問道:「你最好多給他一些好臉色,你動作快,把阿弱的婚事給解決了,你糟心。魏國如今還在宮裡呢,天家這會心裡怕是比你還要堵的慌,要不是因為這算是前無古人的低嫁,今上怕是早就發作了你了!」

  賀容臉色愈加難看了一些,「說來說去,還是怪阿照那孩子,好好的去橫城做什麼,好好的要去摻和戰事,早早的就見了閻王,留下這麼大一攤子。他要是不死的話……」

  蔣氏緩緩轉動著手上的一串佛珠,「如今再說這些,已經是毫無益處了。」

  「不說就不說!」賀容又想起賀騁院子里的一個眼線來稟報的事情,「對了,聽說阿弱和小沈到現在還沒圓房,兩個人一個睡床,一個打地鋪,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咱們要不要管管的?」

  「不了,感情的事情,你我總歸是外人,她倆的緣分就讓他們自己去磨合吧……」

  賀國公夫妻兩口子說了一會話,洪叔就讓丫鬟婆子送早飯進來了。

  賀國公府邸,榕溪小院內,賀騁和沈昨兩人對坐而食,嵐風和素晴站在一旁隨身伺候。四菜兩點加生滾魚片粥。簡單可口又有營養。

  賀騁吃相十分的優雅,舉動間賞心悅目。沈昨自以為小心的觀察學習著賀騁的舉動,盡量的剋制自己以前在乞丐堆里學習來的搶飯的習慣。可總是不經意的就容易忘記。這都過了大半個月了,還是時不時的就容易忘記。

  沈昨嗓子本來就有些不舒服,一口溫熱香滑的粥含進嘴裡,鼻子在這個時候又有些癢,一個沒控制住,打出了一個驚天響的打噴嚏。還特別失禮的把滿嘴的稀粥噴到了賀騁的裙擺上。

  「沈昨,你……是不是著涼了啊?」

  床腳邊地鋪溫暖的被子稍稍的,一雙桃花眼還帶了幾分迷濛,他一邊問,一邊從被窩裡迅速的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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