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攬月
“沈家三小姐,先天不足,長年纏綿病榻,麵容醜陋,不能見人,不得沈裘喜愛,親娘早逝,府中眾人皆不待見她,終年幽居在西院中,如同死了一般。”翟秋麵不改色地說出這段話,倒是十分全麵地概括了她的一生。
慘,的確是太慘了。
可惜這兩個男人對她一絲憐惜之情都沒有。
方瑾澤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無用之人。
又是一個不甘於自己庶女身份的女人,妄想著爬了方瑾澤的床便能山雞變鳳凰,一步升天。
他嗤笑一聲,隨意用內力將小箋焚毀,並未放在心上,他的時間何其寶貴,不會浪費在這種無用的女人的身上。
小丫鬟辦完了事,依舊從原路返回,回到院子裏,看見小姐自己沒了蹤影,走到房間外麵,她並未敲門,而是隔著窗紙望了望,依稀看見一個人影半倚在床上,她便安下了心,轉身回了自己的房裏。
許是小姐體力不支,便自己回去歇下了,隻怕她也睡不著,現在離子時不過隻有短短幾個時辰,這決定她命運的時刻,即將來臨。
床上臥著的那個人,不出所料地睜著眼,眼神卻飄忽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是在想以往種種淒慘的境遇,還是幻想往後的日子?
又或許,她隻是那麽靜靜地放縱著自己,享受最後的安寧。
沈府晚宴。
沈裘一直在勸酒,沈家那幾個小姐,尤其是嫡出的那個,打扮地花枝招展,一直對著方瑾澤暗送秋波,方瑾澤也視而不見,所幸酒還不錯,便自顧自地飲起酒來。
酒過三巡,饒是方瑾澤酒量驚人,也不免有了一兩分醉意,他的心頭一直隱隱有些不安,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但總是覺得有些煩躁。
不知為何,那張已經被他焚毀的小箋,一直縈繞在他眼前,鬼使神差地,他側身問了問翟秋:“如今什麽時辰?”
翟秋回到:“子時過一刻。”
他心中一動,又想起子時之約,既然已經錯過了時辰,就更沒有什麽赴約的必要了。
他又抬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隻覺得這席間悶得慌,讓他有些呼吸不過來,他幹脆起身,對翟秋吩咐到:“本王出去透透氣,告訴他們,別跟著本王。”
他一個人出了大廳,早春尚清冷的風撲麵而來,讓他瞬間清醒了不少。
他順著一條小道,不疾不徐地有著,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一處湖邊,湖中心有一方小亭,亭中隱約有個人影,亭亭玉立,卻顯得有些孱弱。
沈家三小姐?
他抬頭看了看四周,果真是淒涼蕭瑟之景,沒想到走著走著,到讓他走到了這裏。
他一路走來,少說也花了半個時辰,先前已經過了子時,她竟然還等在這裏。
他看著夜風吹起她的衣裙,勾勒出她羸弱的身形,不知為何,便加快了腳步,往湖中心走去。
她已經獨自在這裏等了三個時辰,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看著月影被雲層遮住,又散開,遮住,又散開,表麵上看似毫無波瀾,其實每分每秒,都好像一把刀一樣,在淩遲著她的心。
可她就是這麽固執地等了下去。
她沒有別的選擇,倘若等天色亮起,她還沒有等到她等的那個人,那麽這片荷塘,大概就是她魂歸之處。
聽著男子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繃直了身體,卻一直在告訴自己要冷靜,她隻有這一次機會,一步行差踏錯,便會功虧一簣。
她轉身看著那快要走到她身前的男子,看到他第一眼,她便確定,這個人就是厲王無疑。
天人之姿,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但隻是一瞬間的驚豔之色,下一秒她的眼中又恢複了死水一般的沉寂,可就是這一秒,精準無誤地落在了方瑾澤眼中。
她出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麵紗戴上,她不願讓方瑾澤因為這張臉而拒絕這筆交易,她不允許有任何可能會破壞這場交易的事情發生。
方瑾澤看著她,但是沒有什麽別樣的神色,不過是酒過三巡之後突然想起來一個解悶的消遣罷了。
一絲心動也沒有。
“沈家三小姐?”他玩笑一般開口,似乎是在看著一個玩物。
“沈月儀。”
女子清冷的聲音從麵紗下傳了出來,極低,可是很動聽。
方瑾澤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反倒是自顧自在亭中坐下。
沈月儀也是一個聰明人,知道廢話多說無益,便也在方瑾澤對麵坐下,準備開始談判。
“你說的交易?”方瑾澤揉了揉額頭,漫不經心地問到,顯然是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或者說,對於他來說,這隻不過是一個玩笑而已。
沈月儀開口:“我體內有一顆玉珠,能夠解世間百毒,你若答應我一個條件,事成之後,它就是你的了。”
方瑾澤猛得抬頭,用審視的眼光盯著沈月儀。
很好,沈月儀想,他終於肯認真對待這場交易了。
“此話當真?”方瑾澤顯然不相信,這世間,傳說能夠解百毒的玉珠,隻有月宮有一顆,天上地下,再也沒有第二顆。
這個毫不起眼的庶女,怎麽可能會有這麽珍貴的東西?
沈月儀並未回答他,而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擺在石桌上,將水袖撩起。露出蒼白纖細的手腕,示意方瑾澤自己驗證。
方瑾澤半信半疑將手伸出去,搭在沈月儀脈搏上,神色突然一變,卻又馬上恢複了平靜。
隻是這一次,他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了,沈月儀所說的那個交易。
沒錯,她體內的確有玉珠,他沒有說謊。
這顆玉珠的價值,難以估量,尤其是對於如同方瑾澤一般,每天都有無數個人想要暗算他的人,相當於是一枚世間無敵的護身符。
“你想要什麽?”方瑾澤開口,眼神複雜,這個沈家三小姐,不僅膽識過人,還有玉珠,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那麽她提的要求,也自然不會那麽簡單。
“很簡單,”沈月儀的嘴角在麵紗下不著痕跡地彎起了一個弧度:“我要你娶我,做你的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