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誰言少年不知愁
雲水村，這個城中村，楊青蓬多多少少還是聽過的。她知道這裡景色很好，裡面的村民非常有錢。大多數是做生意的原住居民，在這個地方還是一片荒地的時候就住在這裡。國家政策下來了，那些當初嫌自己的故鄉貧窮，舉家外遷的人，現在有好多想回來，可是，這個地方就這麼大，難啊！
周信在一扇硃紅色的大門前停下來，就這麼當著楊青蓬的面按了門上的密碼。
楊青蓬倒是自覺，她知道不該看的不看，她轉過頭，看著旁邊的薔薇花牆。
「青蓬？」周信歪了歪頭，道：「進去吧！」
「哦！」楊青蓬答了一聲，就進去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闊綽豪華的大廳，頂上的水晶燈是微微發黃的……但不是年久失修的暗黃，是一種帶著點橙色和棕色的黃色。晚上開燈的時候，光線應該是非常溫柔吧！
她看著大廳中間那張類似全家福的照片。掛在這個位置的，是全家福吧……但是又有點奇怪……照片上有兩個男人，還有小時候的周信，大概才四五歲的樣子，她扎著兩個小揪揪，看起來並不是那麼開心。其實在一個肉乎乎的小女孩臉上，倒也不是什麼苦大仇深的樣子，只是和她左右兩邊的笑得那麼燦爛的男人形成了對比。
「這個是我！」周信站在她身後，介紹到。
楊青蓬很想問她：你媽媽呢？
但是……她也聽到一些流言蜚語：周信有兩個爸爸，沒有媽媽……
楊青蓬不知道這到底有什麼更深層次的奧義，但她知道，凡是不同尋常的，十有八九都會有難言之隱。
「哦，你……」她好好打量了一下周信，說：「你看起來瘦了很多啊！」
周信眯起眼睛，笑到：「是嗎？哈哈，我也這麼覺得！」
女孩子嘛，無論什麼時候，好像被誇「瘦了很多」，總是會高興的。
楊青蓬點點頭「嗯！」
周信拉起她的手往樓上走去。
「到我房間去，我有東西給你看……」
「什麼東西啊？」
「到了就知道了。」
她來到周信的房間，是樓上的靠著薔薇花牆的第一間。
周信把自己的書包和楊青蓬的書包放在一起，然後引她在自己的床上坐下。拿起床頭櫃里的一個盒子，走到楊青蓬面前。
「看！」楊青蓬看到了盒子里的東西，是三條……項鏈嗎？
「這是什麼？」
「閨蜜項鏈，就是剛才我跟你說的那個。」
「你都做好了啊！」
周信把其中一條拿出來，在柔和的燈光下看著。
也許在成年人眼中，它簡陋至極，但是在十二歲孩童的眼中它是那麼珍貴。
簡直價值連城，簡直千金不換，如果……她們有千金的話。
那是一個心形的看起來像水晶燈透明的飽滿的心裡有一張照片，兩面都有，那顆透明的心是樹脂。照片上是他們三個人，一張是在校門口的「好好喝」飲品店拍的，一張是在春遊的時候拍的。還有一根紅色的呢龍繩。
不過……楊青蓬看著裡面三個人的照片，想：她送我照片幹什麼？
「為什麼突然……」
楊青蓬還沒有問出下文，就見周信微微低下了頭，咬著嘴唇，囁嚅道：「青蓬……」
「嗯？怎麼了？」
「我……要轉學了！」
「啊？」
「我要跟我媽媽去另一個城市，可能……就不回來了。」
楊青蓬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愣愣地看著周信。
半天才反應過來：「哦……那……你，你什麼時候走？」
「後天。」
楊青蓬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怎麼了，總覺得……空落落的。
見楊青蓬不說話，她微笑著說：「沒事嘛！還可以電話聯繫啊。」
「嗯。」楊青蓬回答著，語氣是那麼輕鬆，心裡卻有一種全新的情緒，怎麼說呢？可能，那是不舍吧！
原來，周信要去她的媽媽那裡讀書，父親和李叔叔也快要搬去國外了。
可能……自己再也不會回這個生她養她的小縣城了吧！
其實也沒有什麼，畢竟有網路嘛！楊青蓬這樣想著，也不是那麼難受了。
兩個女孩就這樣面對面坐著，昔日的千言萬語，說不完的體己話，聊不完的明星八卦，現在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就是那些離愁別緒嗎？這種感覺，楊青蓬不喜歡。
突然，周信的手機響了，打破了這個尷尬的氣氛。
「喂？」
「周女士嗎？您定的蛋糕和飯食到了。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您出來拿一下吧！」
「我還有一會兒才到家，麻煩您放在門口就好。」
「那好的，我就放在門口了。您記得給一個五星好評哦。」
「一定，辛苦了。」
掛了電話，周信看向楊青蓬，見她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解釋到：「我爸爸說一個人在家不要隨便開門。」
「一個人在家？」楊青蓬不禁問。
「對……不是……」周信才反應過來，她一個人在家，那楊青蓬算什麼東西？「總之……沒有什麼啦，走吧，下去拿蛋糕和飯。」
周信點了很多東西，但是最惹眼的，是那個兩層的抹茶巧克力蛋糕。
「你的生日，不是星期一嗎？」
周信剛剛往蛋糕上插了十二支蠟燭，微笑道：「不管了，提前三天嘛！」
「那……」楊青蓬還沒有說出那句：「我要給你的禮物還沒有做好呢。」
門鈴響了，周信起身去開門。楊青蓬看著蠟燭上跳躍的火苗，想：周信走了，那自己呢？要恢復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澡堂洗澡，一個人做作業，一個人……她轉念一想：也許，會交到另外的好朋友吧！但是……除了周信，她又不期待了……
「哇！好大的蛋糕，綠茶的。」周程一進來就喊到。
周信仔細一想：綠茶的，呸！糾正他：「什麼綠茶的，抹茶味的。」
周程已經坐下了，道：「隨便啦，綠茶和抹茶，都差不多嘛！」
周信無語了，想：是我的抹茶味的蛋糕，這蛋糕不是綠茶的！
呵！女人，古詩鑒賞都不用這麼咬文嚼句。果然，敏感的語言文字觸覺，要從娃娃抓起。
說話間，楊青蓬已經把十二支蠟燭全部點上了。
「姐，關燈！」
頂上的吊燈隨著一聲脆響熄滅了，周信循著蠟燭的光走過去。看見楊青蓬白皙的臉在蠟燭的微光下顯得有些憂鬱，沒來由的憂鬱。
周信讀書多，這個場景，她莫名想打了一個詞語：青燈古佛！
她想：如果楊青蓬是一個尼姑，在古代，她就是這樣子，無數個日夜在禪房裡誦經念佛吧！
或者，是因為她愛看佛經。說來也是，周信知道很多同學，愛看甜文、虐文、軍事文，看佛經的，自己身邊還真的只有她一個……
「快，快許願！」周程催促到。
周信坐下，雙手交叉：
希望媽媽會對自己很好。
希望爸爸和李叔叔可以幸福。
希望……明年的生日還能和他們兩個一起過。
周信睜眼，吹滅了蠟燭。
這最後一個願望，看似簡單，可是……生活不是童話故事，恐怕這是最後一次了……
少年十二，正是恣意瀟洒的年紀，今朝有酒今朝醉，歡聲笑語在今晚，至少是真實的。
楊青蓬在周信家睡下了，第二天一早就趕回學校。她要把那沒有織完的圍巾織完，只能說……是楊青蓬織圍巾的速度太慢……
楊青蓬剛回去，李叔叔和爸爸就回來了。
門鈴響了，周信開門，是兩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其中一個留著一點鬍鬚，看起來成熟穩重，另一個則面容清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身形比另一個矮一些。
「爸！你們怎麼就回來了？」
「你媽媽說那邊的學校後天開始考試，為了不影響，你今天就去吧！」高一些的站在門口回答。
「可是……」可是她還沒有收到楊青蓬的禮物。
另一個開口了：「有什麼問題嗎？」看著冷俊，聲音卻很溫柔。
「什麼時候？」
「中午！」
「嗯！那我去收拾收拾。」
「需要幫忙嗎？」
周信微微一笑：「不用了，李叔叔，你們先去休息吧！」
「有需要叫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