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海上生明月
白清潯上了船,遞出船票,就有專門的服務生幫忙提行李,送她進了船艙。
暮二給她買的頭等艙,有單獨的房間。房間不大,布置的卻也舒適。
洗漱后,她拿出不多的幾件衣服一一掛好,只要洗的勤快些,這些應該也夠穿了。
收拾好后,她走到窗邊,探頭出去,很好,可以看見大海。
吹了一會兒海風,她關上窗,躺在床上發獃。
英國,一個遙遠的國度,遠到她從未想象那會是一個怎樣的國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她倏的心裡害怕起來,不僅是因為前路的迷茫,也有對往事的悲傷。
船走了幾個小時,她就悲催的暈船了,從開始的頭暈眼花,到後來吐的昏天黑地。
幸好是頭等艙,可以叫服務生送餐過來,她就這麼硬生生在床上躺了兩天,後來實在覺得渾身像散了架,趁著黃昏,晃晃悠悠到甲板上透氣。
甲板人不多,抬眼望去,明月共潮生,潮水連海平。
溫潤的海風穿山過水拂面而來,她按著扶欄,深深吸幾口氣,企圖壓住那股子難受勁兒。
「這位小姐,需要幫助嗎?」有男人過來搭訕。
她抬眼,一個長相清俊,衣冠楚楚的青年,一臉的關切。
大概她的臉色真的很差,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窘迫來。
「謝謝,我有些暈船.……」她如實回答。
「第一次坐船是會這樣的,多坐幾次就好了。」他試圖用小小的玩笑話,緩解她的情緒。
「我那兒備有治暈船的葯,小姐需要的話我拿給你。」那人很熱情。
「謝謝你,應該不太用的上,我這會子好多了。」她友善的拒絕了那人的好意。
「沒關係,你有需要,我隨時拿給你,我們的旅途會有好幾個月。」
他很聰明,覺察到她的戒心,「我叫秦珂,去英國伯明翰大學學習。小姐也是去留學的嗎?」
「嗯,我是白清潯,去倫敦大學。」
聽完他的介紹,白清潯心裡有絲絲慶幸,還好不是同一所大學。
「還真是可惜,你我不是同一所大學。不過英國並不大,咱們也可以時常聯繫。」秦珂含笑道。
白清潯嗯了一聲,笑容有些尷尬,她欠了欠身子,想離開。
「白小姐要不要一起去餐廳吃飯,這會兒應該人不多。」秦珂繼續熱情的建議。
「我要回去了,謝謝。」
她招架不住他的熱情,簡直是倉忙的逃回了房間。
往後兩日,她再也不敢黃昏去甲板透氣了。
第三日,她心血來潮跑去看日出。游輪上的人作息比較隨意,大都睡到自然醒,早上人並不多。
可惜那日是多雲,甲板上只能看到霧蒙蒙的雲,托著還未褪去的月。
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她回房睡了回籠覺,這一覺很長,直接睡到了中午。
四五天的時間,她似乎習慣了船上晃悠悠的感覺,一覺醒來,竟然覺得不那麼暈了,收拾妥當后,準備去餐廳吃中飯。
一出房門,就聽見有人在聊天,原來並不是她不暈船了,根本就是船停靠在了廣州港口。
「先生,請問船為何停了?」她好奇的問道。
「出問題了唄,聽說要停下來檢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呢,且等著吧。」
出餐廳的時候,她碰到了秦珂,他笑著邀請她。
「白小姐,船停了,要不要一起上岸去逛逛。」
也不知怎的,她一見到秦珂擠眉弄眼的樣子,總覺得是浮花浪蕊之輩,哪裡還敢逗留,連忙擺擺手,謝絕他的好意。
秦珂笑著搖了搖頭,和旁人上了岸。
停船的第三天,她在房裡洗頭,服務生過來敲門,說有餐點要送。
她聽出是常給她送餐的服務生的聲音,隨意用毛巾裹了濕漉漉的頭髮,過去開門。
門打開了。
葉向暉站在門口,一隻胳膊打著石膏,一臉的倦意站在她的門口,她甚至能看清他眼裡的血絲。 ……
兩人四目相視的一瞬間,她心底泛起一層浪,心臟像被風浪掀起來,瞬間上升到嗓子眼兒,手也不由得攥了起來。
「你……你怎麼來了?」她語無倫次。
「乏得很,讓我先睡一會。」
他側身閃進門去,躺在床上,連鞋都沒來的及脫,片刻功夫,就能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
她掩上門,轉過頭繼續擦頭髮,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費了大氣力才讓它們不落下來。
他果然乏了,胳膊上還打著石膏,仍能酣然入睡。
這個時候,她哪裡也不敢去,守在房裡,翻書打發時間。
可哪裡看得進去,看了幾眼就走了神,只顧著以書掩面,偷瞄床上的人。
他的側臉很好看,輪廓深刻,睫毛纖長,男人長得太丑,讓人沒有看下去的慾望,長得太好看,又讓人覺得不可信任。
而這個人,不笑的時候有些冷漠,面對自己的時候又有些痞氣,現在看上去似乎也沒從前那麼討厭。
這會子又躺在自己床上,豈不是同塌而眠……
這樣的荒唐心思,斷斷續續,想了又想,讓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著實有些難堪。
一直到日落,他才醒來。
她慢慢踱過去,遞了杯水給他,只覺得眼前霧蒙蒙的,低著頭,也不說話。
葉向暉雖然睡飽了,但眉宇間仍鎖著深深的憂愁。
一路上,他恨得咬牙切齒,見她恨她巧言令色,恨她口蜜腹劍,恨她借勢算計自己,在這場遊戲中,他簡直成了最傻的那一個,饒是這樣可惡,還能那麼的淡然,還真是無情至極。
可一見到她,這些恨呀,惱呀的,一瞬間就煙消雲散了,心裡只有失而復得的歡喜和慶幸。
這小女人,默不作聲的做著自己的事,她利用自己,除掉了敵人,成則皆大歡喜,不成也想好了脫身之策,這般進退自如,反倒讓他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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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十分鐘,外面的走廊靜悄悄的,只有他口袋裡懷錶在滴答作響。
「不準備說點什麼?」
葉向暉忍不住先開了口,他處理自己的感情優柔寡斷,沒有半點狠辣的手段可使,可怎麼辦呢?他也是人,也有掌控不了的七情六慾。
「哦……叫我說什麼呢?我對你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