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作繭自縛
卓雲看看李莫愁點點頭，起身道：「來了！」
門一開，福光早已笑容可掬地站在門外，見卓雲出來抱一抱拳道：「卓少俠，這就隨老奴走吧！」
卓雲點頭，跟福光來到書房，卻見福先生背著門站在書案后，正自望著牆上掛著的一幅地圖出神。
福先生揮手讓福光退下，看看卓雲微笑道：「昨天睡得還好？」
卓雲笑得和煦，也躬身行禮：「承先生挂念，還讓李姑娘照拂，昨夜睡得安穩，今早的早點也好。」
福先生點頭笑道：「恩！不錯！是個有城府的！不過你這娃娃，只怕肚子里要罵死老夫了吧！」
卓雲不置可否，想想道：「先前是罵的，現在只有佩服。佩服前輩手段，稱得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福先生縱聲長笑道：「哈哈！好個通透的小子！你若是不承認，反倒是讓老夫懷疑！不壞不壞！」
卓雲見他笑得恣意狂放，也是微笑看他不說話。
待他笑聲略止，卓雲輕聲問道：「其實你知道，或者說你相信的，對嗎？」
福先生笑容不減，看看他漫聲道：「相信什麼？」
卓雲道：「方臘教主並不是智深大師捉去的！明教的仇人並不是智深大師，你是知道的！對嗎？」
福先生笑容一斂，緩聲道：「知道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卓雲點點頭，舒口氣道：「這就對了！只是你這個局堪稱天衣無縫，如果無人欣賞，不是孤芳自賞的很？還是怕小子能想出什麼辦法，破你的局？」
福先生頓了一頓，驀地放聲大笑，聲音振得窗戶咯咯直響，單手點指卓雲連連讚歎：「好！好！好！」
「老夫果然沒有瞧錯了人！能勘破老夫的謀划！是個靈透聰明的娃娃！」
「你說的不差！我知道！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做大事者絕不可拘於小節！」
「小子！老夫很是看好你！若你能投入我名下，我可收你做個傳人！這等布局籌謀的本事都可教你！」
「哼哼！莫說是小小的道濟和尚，就是江南數十州府，老夫略施小計，也是唾手而得！趙宋無道得國不正，合該滅之！」
「小子！老夫一生無有兒女，連個傳人也無。若你肯認老夫為父，待我百年之後，這一片基業都是你的！便是九五之尊的寶座，也不是不能坐一下！」
卓雲聽得目瞪口呆，心神劇震之下，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福先生滿意點頭，見卓雲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心中更是得意：說到底還是一個弱冠的娃娃，即便聰明無雙，在面對這世間絕大的誘惑，又怎麼能無動於衷？
福先生端起茶碗，輕輕呷了一口，坐在一邊靜默不語，靜靜等待卓雲回神。
卓雲好一會兒才緩過心神，看看福先生略拱一拱手，苦笑道：「承蒙先生看得起，小子原本可沒那麼大野心！」
福先生老神在在地道：「原本沒有？嘿嘿！小子，老夫告訴你，在權利的頂峰，一言能決千萬人之生死，那種感覺可比最美麗的美人，最強大的武功更讓人著迷！」
「你年紀還輕，不知曉這其中的妙處！我索性告訴你，在那個位置，你想要什麼東西，不需自己動手，自然會有人搶著給你送來！武功、錢財、美人，不論你要什麼，都只要一句話就成！」
福先生的聲音時遠時近縹緲難測，猶如惡魔在低語引誘，卓雲眼中一會兒激蕩嚮往，一會兒害怕瑟縮，想了好久才咬牙說道：「若說小子全然沒有動心，那是騙人！可若要我現在就拜入你門下，那也是強人所難。」
「前輩！若你真箇看重小子，不若給我幾天時間，讓我好生考慮思量一下。」
福先生臉色一沉：「你不願意？！」
卓雲咬牙道：「不是不願！只是這種大事，自然要細細思量得失才是！前輩的願景說的好，但是小子能不能拿到，有沒有本事拿得到，還是未知之數！」
「有多大碗，吃多少飯！小子雖然狂妄，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斤兩。」
「還是說，前輩只是給小子畫餅？」
福先生眼中神光大盛，直勾勾盯著卓雲上下打量，眼光似乎要在卓雲身上戳幾個洞出來。卓雲毫不畏懼，也正色與他對視。兩人默然半晌，福先生沒有瞧出什麼破綻，於是緩緩點頭道：「罷了！你即如此說，也由得你！」
卓雲大喜，連忙躬身謝道：「多謝前輩！」
福先生看看他又道：「你要出莊子？」
卓雲點頭道：「在這莊子上，都是您的人。小子能看到聽到的，也都是您讓我看到聽到的。潛移默化影響之下，我可沒把握能清理思緒，細細考慮得失。先生您是做大事的人，這點心胸想必是有的吧？」
福先生想想點頭讚許，開口道：「聰明的娃娃！老夫答允你了！出庄便出庄！」
卓雲大喜，對著福先生一躬到地。看看他臉色，卓雲搓搓手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福先生看看他，好笑道：「怎麼？還有話要說么？」
卓雲俊臉微紅，一副不好意思的窘迫模樣，低聲道：「那個李姑娘，我也想帶走……」
福先生微微皺眉，看看卓雲又自失笑：「李姑娘在此做客幾天就是，我們又不會為難她！這臨安雖好，還有什麼地方能比得上我這莊子么？你要考慮事情，幹嘛還要帶著她？」
心中卻想，如果真放走了李莫愁，你沒了顧忌，跑了怎處？雖然也不是不能解決，終究要費好些手腳，卻是不美。
卓雲聞言沉默良久，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咬牙抱拳道：「前輩容稟，那李姑娘面嫩，有許多事情在您這裡，可不太方便做.……」
福先生吃了一驚，隨即哈哈大笑，卻是放下了一直懷疑的心思。看看卓雲漲紅的臉，又是好笑又是搖頭：「我只道你這娃娃是個正人君子，卻不想也打著壞人清白的主意！」
「恩，也對！黃老邪的徒弟，如果一直恪守禮法，卻是讓人不解了！」
「罷了，年少慕艾原是人之常情，老夫也曾年輕過，也做下過不少荒唐事。想當初……」
卓雲大急，連忙上前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我的好前輩，您可小聲一些！讓人聽見了可不得了！」
福先生失笑搖頭，原來這卓雲也並非對那李莫愁無動於衷，這便有了挾制他的手段，倒是大大的美事。
福先生這時候樂見其成，看看卓雲又道：「成了，老夫答允你了！就這些么？」
卓雲看看四周沒人，彷彿破罐破摔一般，搓搓手小聲的道：「如果福先生能配合我演一場戲，那便更好！」
福先生聞言挑眉，漫聲道：「做什麼戲？」
卓雲滿臉壞笑，如同一個飢色的淫賊：「不若讓她知道，若她不走，我便不走，我二人生死都在一處！這樣一來，她內心感動小子情誼，後面我再行事也就方便許多……」
福先生無語扶額，看看卓雲嘆道：「你這小賊，倒是生了一副七竅玲瓏的心肝，不去做淫賊真是可惜了！」
卓雲搖頭道：「強人所難，那有什麼意趣，要真箇兩情相悅才好.……」
福先生微笑點頭，忽然臉色一正，怒道：「好一個憊懶無恥的小賊！當老夫是什麼人，與你合謀做這等下作事！壞人姑娘清白之軀，還要人傾慕與你！無恥之尤！」
卓雲一愣，連忙解釋：「先生不必親自出面，只消……」
福先生拍案而起，戟指卓雲鼻子，叱道：「快滾！離了老夫這清凈之地！」
卓雲見他發怒，訕訕地道：「不願就不願，也不必發這麼大脾氣。」
福先生怒喝：「快滾！小心老夫後悔！」 ……
莊子前，李莫愁一頭霧水地站在門外，看著卓雲和福先生揮手道別。不知道卓雲用了什麼手段，居然能讓那福先生放自己二人出庄。
福先生看看卓雲，這時候他一臉正氣，卻哪裡還有在書房時的半點飢色？
福先生嘆一口氣，還是決定給卓雲添一把火，看看李莫愁道：「李姑娘，卓家小子為了你，可是費了不少心思。要不然，你卻是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莊子的。」
卓雲心中卧槽，強忍著罵娘的衝動，沖著福先生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看看李莫愁滿是情義的大眼睛，水霧升騰直要流下淚來，卓雲暗罵自己作繭自縛，只是這時候沒有什麼辦法，戲還要演下去，不然以福先生的精明，被瞧出了破綻，那就是前功盡棄。
卓雲緩步上前牽起李莫愁柔荑，只覺入手柔若無骨，不由得心中就是一盪。李莫愁下意識往回一抽，卻也不曾真箇用力。
卓雲心中悲傷快要逆流成河，強自轉身沖福先生躬身行了一禮：「多承前輩高義，小子與莫愁感恩在心，咱們暫且分別幾日，再圖後會！」
李莫愁感受著卓雲大手的溫度，一顆心砰砰直跳，整個人如同飄在雲端，連卓雲說了什麼話都沒有聽清。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牽了我的手！他叫我莫愁！他居然叫我莫愁！他果然是喜歡我的！
福光極有眼色地牽過一匹馬來，上前遞過韁繩，滿臉的抱歉：「莊子上其他的馬兒都生病了，現在只有這一匹可堪驅使，還請小爺不要見怪。」
卓雲面上微笑，心在滴血，和聲道：「不見怪！不見怪.……」
說著卓雲扶了李莫愁上馬，只覺平素里潑辣直爽的佳人這時候身子都軟了。
卓雲叫苦暗罵老天爺不長眼，也自上了馬擁女入懷。揮鞭狠狠在馬兒屁股上抽了一記，馬兒吃痛四蹄騰空，潑喇喇遠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