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出嫁

  1995年春天，天天姑姑出嫁了，讓這個家裡變得喜氣洋洋。

  天天姑父家裡過得不錯，已經早早住上了樓房。不過他爸爸年前去世了，家裡就他跟他媽媽兩人。沒有長輩幫襯，可能以後的日子會艱難一點。

  但天天爺爺奶奶還是答應這門親事了，主要是因為他們覺得天天姑父人好，他媽媽看著也和氣，以後就能過日子，只要人品好，日子稍微難一點也不怕，兩人都有工作，自己慢慢忙總會好的。

  那時候民風還比較保守，男女結婚自由戀愛的還很少，基本上都是靠人介紹相親，結婚之前兩人都不太好往來。他們怎麼知道天天姑父人好的呢？

  其實為了姑姑的婚事，天天爺爺奶奶和爸爸也是操了很多心，私底下也打聽了不少人家，後來經人介紹到姑父。

  姑父家離得遠（其實騎自行車也就一小時左右），天天爸爸不放心，就請族裡的其他人家的長輩，騎車路過姑父家，沒有表明身份，就假裝是過路的人，渴了去討口水喝。那天正好姑父和他媽媽都在家。

  姑父就請大家進屋坐下，他媽媽來給大家倒水，還很客氣地在水裡加了點紅糖。

  族裡的長輩跟坐下跟他們兩聊了一會兒天，言談間感覺天天姑父是個實誠孩子。喝過水告辭離開，回來把情況跟天天爺爺奶奶一說，爺爺奶奶覺得這個人可嫁，天天姑姑聽了也紅著臉點頭，這事就定下來了。

  定了日子，家裡就開始給姑姑準備嫁妝。那時候嫁妝也簡單，除了電視縫紉機之類的，其他的柜子床都是家裡請木匠回來打，爺爺奶奶鋸了門口的幾棵水杉樹。

  按照當時姑娘出嫁的牌面，給姑姑打了8扇衣櫃，一張辦公桌一張餐桌一張八仙桌配八張椅子四條凳子兩張小椅子兩條小板凳，一張床兩個床頭櫃兩口箱子一個馬桶一個洗臉架一個晾衣架。

  一般來說傢具都是漆老紅色，天天的姑姑小姑娘愛美，她的床、床頭櫃、箱子這些都是漆的很特別的粉紫色。當然另外還有12床被子，蚊帳帳鉤門帘什麼的，也都備齊了。

  姑姑在準備嫁妝的時候，家裡正在蓋新房子，資金緊張，爺爺奶奶把所有的聘禮都用上了，嫁妝還是不夠。

  江蘇那邊嫁女兒講究添妝，就是女兒的嫁妝要比聘禮多一些，表示這個姑娘在家裡受重視，嫁到了男方請婆家也一定好好對待。

  姑姑心疼家裡，她從自己的體己錢里拿了一些出來買衣服被套什麼的。就這樣，姑姑的嫁妝跟她同期出嫁的姑娘相比，也就是齊平，不好不壞。

  姑姑穿著紅襯衣，捏著個蘋果坐在床頭，請來的福壽雙全的老人做喜婆，幫姑姑蓋上蓋頭，姑父已經等在門外了。

  奶奶過去抱著她：「兒啊，做娘的對不起你，你出嫁我們沒能給你添妝，你不要怨恨娘，你一向是最懂事最聽話的，到了婆家孝敬長輩，好好過日子。」

  姑姑也哭出了聲：「媽你說什麼呢，我家裡還有弟弟妹妹沒成家，我這已經很好了，我婆婆人好，她不計較的。」

  奶奶哭著遞給她一個紅包，說：「這裡面有20塊錢添妝錢，我只能拿出來這麼多了。裡面10塊錢算是我跟你爸給的，另外10塊算是你大哥大嫂給的，以後念你哥哥嫂子的好。」

  姑姑哭著不肯接。

  天天媽幫著勸：「哪個姑娘出門沒點壓箱底的，實在是沒有多少，哥哥嫂嫂拿不出手。家裡建新房子還四處欠債，你多擔待。」

  姑姑哭著收下。

  其實20塊錢真的很少了，天天媽媽結婚的時候，天天外公已經病得不行了，還有20塊錢壓箱底，這都又好幾年了，一般人家都能給個大幾十了，好一點的上百了。

  喜婆牽著姑姑出去，到大門口交給天天爸爸。天天爸爸背著姑姑，把他送上了來迎親的自行車上。

  喜婆唱喝：「發轎。」

  姑父載著她離開。

  鞭炮聲響徹院落，蓋過了奶奶的哭聲。

  善良的姑姑啊，祝以後歲歲年年，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