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戰勝心魔
心魔是什麼？
是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嗎？
王靈月看著眼前熟悉的將軍府，平靜而又坦然。
這是她記憶之中出現次數最多的地方。
「將軍回來了！」關閉著的大門被推開，一隊人弓著身低著頭恭敬地迎接著主人的歸來。
一隻寬厚的手掌牽住了自己，「月兒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
抬起頭，男人的臉像是蒙了層紗看不清表情，他又轉過身扶著一個女人下了馬車。
女人看著自己，同樣看不清表情。
不久后將軍向所有人宣稱這是他流落在外的妻子孩兒。
可和他一起征戰了將近八年的官員們透露出當年的王宏之稚嫩得很，只想著打仗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
於是，各種流言在官眷中散布開，原本還如雪片似的邀請函一張也沒往將軍府家送過。
實在推不開的，宴會上各位夫人也會對著將軍的這位美嬌娘明嘲暗諷。
流言蜚語的力量一向是可怕的，將軍雖然在戰場上勇猛無比，可也無法堵住那悠悠眾口。
後來邊境暴亂，將軍心中不舍卻也不得不前往。
王靈月看著那個女人越發得孤僻就那麼獃獃地站在屋檐下，嘴裡總是振振有詞，念叨著什麼。她很想走上前安慰，可是卻什麼都做不了，就好像一個提線木偶被操縱著，一舉一動無法做主。
她的內心生出了一種憤怒，想要打破這一切，但下一秒她便將這憤怒忘記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著，將軍也總是出門在外，聚少離多。那個女人的情緒終於失控了，開始無緣無故地發火，打罵下人，折磨他們不給他們飯吃。
終於有一天，王靈月被一種無法呼吸的痛苦感覺驚醒，那個女人就坐在床邊，雙手緊緊地掐著自己的脖子，這一次她看得很清楚，一張多麼美麗的臉龐，卻滿含著怨恨與不甘，這個女人是她的母親。
嘴裡一直在重複相同的一句話。
你這個怪物，你本該死掉的，為什麼還活著？
王靈月的手在枕頭底下胡亂地摸著，卻什麼也摸不到，本該出現在那裡的東西，怎麼會不見呢？
頭越來越昏沉，眼睛也忍不住閉了起來，黑暗降臨在她的身上，似乎一切都沒有轉還的可能。
就在這時，母親似乎良心發現，突然鬆開了雙手，掩面而泣，隨即又奪門而去
從這天起，女人好像轉了性，開始做一個母親該做的事，對王靈月噓寒問暖，山珍海味從未停過，甚至還在閑暇時刻陪她去府里的小池塘捉魚解悶。
華服、美食、玩伴，只要是能給的都應有盡有，明明自己期待已久的東西全部實現，渴望的幸福也近在眼前，可她的內心總有一絲不安。
這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
又是一個晴天，她趴在亭子里的欄杆上拿著魚食，悠閑地喂著小魚，魚食投喂到哪裡，這些魚便聚集到哪裡，生機勃勃，趣意盎然，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這種想法一出，王明月便驚了一身的冷汗。
她仔細看了看湖裡的魚，看了很久，臉色越來越蒼白。
這些魚的眼珠從頭到尾都沒有轉動過一次。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飛快地跑回房四處翻找，目光一下子聚集到床上，拿開了枕頭，那裡什麼也沒有。
不對，這裡明明有的，一定有。
是什麼東西？
她捶了捶腦袋，怎麼都想不起來。
到底有什麼東西？
「不要急，想想它的用處。」王靈月安慰著自己。
猶如靈光乍現，她慘然一笑。
沒錯，這裡的確是有一個東西，當時母親用雙手死死地掐住了她，根本掙脫不得，她摸出了早就藏在枕頭底下的匕首，扎傷了母親，因此逃過一劫。
其實不怪母親。
她確實是一個怪物。
記憶缺失，所有的一切都是從七歲開始，她見到的第一個場景，便是母親恐懼的眼神。
從那個時候起，她便再也沒有得到過母親的愛與關懷。
眼前的一切開始分崩離析，很快便只剩一扇門。
女人推開門走了進來，親切地喊著她的名字，「月兒，這樣不是很好嗎？為么要重新面對殘酷的現實呢？」
「你不是我的母親，她已經不在了，我想要的永遠也無法實現。」王靈月固執地搖了搖頭。
對面的女人欣慰一笑，「好吧，你通過了考驗，可以出去了，不過在此之前可不可以讓我再抱抱你？」
望著眼前從面容、身形到姿態都與母親完全一致的女人，她的心被觸動了，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幾步
心口處一陣一陣產生了劇烈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腦海里傳來了一道略微有些痛苦地聲音：「這是你的記憶，你最害怕的和你最想要的其實你一直都知道。」
她疼地彎下了腰，心口處就像撕裂了一般讓人難以忍受，揪開了自己的衣領，偷偷地看了一眼。
那是兩處沒有癒合的傷口，王靈月愣了幾秒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月兒你怎麼了？」女人關心的話語還在耳邊。
王靈月站起身搖了搖頭，「剛剛可能跑得太急，沒事的。」女人見狀走了幾步，順手撫了撫她的背，她溫順地靠在女人的懷裡，安心地閉上了眼。
尖銳的疼痛如期而至，消失的匕首此刻就插在她的胸膛上。
「這是第幾次？」王靈月依舊靠在女人的懷裡。
女人挑了挑眉，「第九次，也是你發現破綻最快的一次。」幽幽地嘆了口氣，「可惜了，一切又要從頭開始了。」
「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根據我的記憶產生的，連你也只是我想象出來的幻影。」話音剛落，胸口上匕首竟然憑空消失了，但傷痕還是留了下來。
「那又怎麼樣，你出不去的。」
「是時候結束了，母親。」王靈月微微一笑帶著虔誠的敬意摸出了腰間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女人的胸口。
匕首一直都在她的身上，可比起母親想要殺死她，她更為痛恨的是自己竟然傷害了母親，為此深深自責，她在贖罪。而她恐懼的一直都是傷害母親的自己，恐懼著自己真的會成為一個冷血冷情的怪物。
可現在，她感受到了被守護著的滋味，就算是個怪物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你贏了。」女子話音剛落，眼前所有的一切驟然消失，迷霧散盡，王靈月一個激靈睜開了眼，原來她還在擂台上。
環顧四周，眾人歪歪倒倒雜七雜八地躺在地上，只有少數幾個意志堅定修為高深的人還清醒地站在原地。
說來也是巧合，星雲剛剛使詐便來了一陣邪風，把煙霧吹得到處都是，檯子下的弟子都倒了霉，直接就被拉進幻陣去面對自己的心魔，可憐了一些小弟子還在苦苦掙扎，前輩們一個一個忙得焦頭爛額，只能用入夢的辦法去解救那些心境還不穩固的弟子。
「啊！」一聲大喊，卻是星雲吐著血痛苦地醒來，一看見王靈月，竟直接揮劍斬殺過來，她的修為遠在王靈月之上，可此時的王靈月心境已大大提升，已經可以無視她修為過高所帶來的威壓。
無所畏懼地迎戰，小小的匕首在她靈活的手裡發揮到了極致，幾個呼吸間，便近身抵住了星雲了脖子，可星雲竟然不顧及自己的生命，想要來個魚死網破，終於被看不下去的大師兄出手打暈。
大師兄抱著星雲道了聲歉便疾步離去。
一場門派大比就在混亂中草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