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橫生波折
「真好看吶！」車裡的一個小姑娘趴在車窗上，忍不住發出嘆息。
那少年聽到這樣的讚歎，玩心頓起，他走上前拂住將要落下的布幔，輕輕問：「有多好看？」
小女孩漲紅了臉，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了一句：「哥哥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少年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慢慢貼近小女孩，在她耳邊低語，「你很可愛呢。」
女孩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少年卻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只是叫我哥哥，你還不配。」
指尖一點一點的收緊，女孩痛苦地去抓少年的手，少年只是帶著笑意看著她掙扎。
車裡的其他女孩害怕極了，直往車外跑，「殺人了，救命啊！」有人一邊跑，一邊奮力呼喊。
「你放開小翠！」冬兒也衝下車，跑到少年身邊一口咬住他的手。
少年有些意外，皺了皺眉，一腳將冬兒踢得老遠，「不自量力。」說著一個用力，小翠便徹底沒了氣息。
「冬兒，你沒事吧？」小蘭撥開其他人衝到了冬兒身邊。
冬兒獃獃地低語，「他把小翠給殺了……」
小蘭抱住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不怕不怕，我會保護你。」
「嘖嘖嘖，還真是姐妹情深啊！那我成全你們好了。」少年「刷」的一下收起了摺扇，略微抬起手朝空中揮了兩下。
一群黑衣人從兩旁的樹林里沖了出來。
王靈月正跑到冬兒身邊，看見這一幕，不禁瞪大了眼睛。
這些人……是上次襲擊馬車的人？
那些黑衣人毫不猶豫，刀一揮，如花般的少女們就逝去了，她們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而死。
漫天的紅色中，王靈月看著少年笑得張狂。
「怎麼，你也想殺我？」少年看著眼前這個灰頭土臉的小女孩，眼神中滿是嘲諷。
王靈月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少年面前。
「小蘭！」背後傳來了冬兒焦急的呼喊。
回頭望去，小蘭正拿著一根樹枝將冬兒護在身後，黑衣人輕而易舉地就將樹枝砍斷，眼看小蘭就要喪命於劍下。
一支木箭破空而來射穿了黑衣人的手臂，劍鋒一偏，揮了個空。
「哪來的狂徒，竟連小孩子都不放過。」說話間，一個身著丁香色衣衫的女子踏上了黑衣人的肩膀，腳腕略一用力便將他踢翻在地。
「太好了，是季思雲！」王靈月心中一喜，立馬向她那裡跑。
季思雲早就注意到了王靈月，正欲和她打招呼，表情卻突然變得凝重，「月兒，身後！」
王靈月一下子就反應過來，正想往右側翻去，卻還是慢了一步，一隻手扯住了她的后領，將她往後一拽。
王靈月瞬間落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少年又將王靈月推遠了些，只是右手仍緊緊捏住了她的脖子。
「壞了我的好事，還想跑，嗯？」少年暼了一眼季思雲，溫柔地朝著懷裡的小人輕聲說道。
季思雲看到這一幕，肺都要氣炸了，「放了月兒，人是我救的，與她無關。」
「是嗎？可我就是喜歡拖無關的人下水，她們越痛苦，我越開心！」少年歪著頭，狀似天真的說。
少年慢慢地收緊了手。王靈月被勒的喘不過氣來，她掙扎地拉住少年的手，皺了皺眉，嘶啞著反問：「真的……開心嗎」
少年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但片刻就恢復了平靜，他朝著王靈月甜甜一笑，然後瘋狂地運起了內力。
王靈月只覺自己的血液似是被凝固住了，骨頭也好像要被碾碎一樣，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她甚至看到了母親溫柔的微笑，看到了自己在無憂無慮地玩耍……
耳邊突然傳來了季思雲暴躁的怒吼，所有的美好猶如一場夢境，一下子煙消雲散。
王靈月勉強看到了季思雲不要命地往這邊跑來，扯了扯嘴角卻說不出一個字。
這樣死去，倒也……不錯。
忽而紅光一閃，所有的疼痛消失得一乾二淨，新鮮的空氣瘋狂地朝王靈月的肺部湧入。
季思雲連忙將王靈月抱在懷裡：「月兒，你有沒有事啊？」
王靈月環住了季思雲的腰，輕輕地搖了搖頭。
從季思雲的手臂下，王靈月看到少年倒在地上，雙眼緊閉，他的右手上有三道深深的傷痕，仍在不停地冒著血。
幾個黑衣人面面相覷，一人上前背起少年，打了個手勢，所有人迅速離去。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季思雲被眼前的這些事弄的有些頭暈。
此時，滾滾黑煙從山頭上升起。
「那邊怎麼會起火？不好，寨子恐怕出事了。」季思雲將王靈月扶了起來，然後擔憂地望向冒煙的地方，「對了，你爹呢？」
王靈月的眼神閃了閃，「不知道。」
「什麼，他不會還在裡面吧！」季思雲跺了跺腳，向王靈月囑咐道：「剛剛那些小姑娘我讓她們沿著這條小路往前跑，到我的小屋暫時一避，你也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說完，便運起輕功，疾行而去。
王靈月雖然內心不安，卻也是聽話地往家跑。
終於到了小木屋，王靈月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一路走來也太過安靜了。
猶豫片刻，王靈月輕輕地推開了門，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這樣……」過了好久，王靈月才顫抖著問出聲。
之前還能說能笑的幾個小女孩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們凌亂的頭髮夾雜著染滿鮮血的泥土，顯得異常的凄涼。
她閉上眼，不願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可那真實存在的血腥味卻在提醒著她，這並不是一場噩夢。
「誰做的？」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王靈月猛地一轉身，警惕地望向來人。
那人身著褐色窄袖長衫，戴著斗笠，他銳利的黑眸，宛若黑夜中的鷹，讓人不敢對視。
「你是誰？」王靈月率先發問。
斗笠男子似是一笑，「這話應是我問你，到我家來幹嗎？還弄成了這副模樣。」
王靈月試探地說：「季思雲……」
「她的師傅。」那人直接開口打斷。「她人呢？盡往家裡帶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王靈月輕抿嘴唇，「東邊山上，寨子。」
「真是不省心。」斗笠男子轉身往東邊走去。
王靈月連忙扯住了他的袖子，「能不能帶上我……」聲音發顫越來越低。
「隨你。」那人拽著王靈月的后衣領，身形微晃，已竄出數余丈。
斗笠男子施展輕功，一躍而起，待要落下，足尖一點樹枝，又借力躍起。
不過彈指間二人便來到了寨子中。
王靈月被顛得有些難受，直捂著胸口，抬起頭卻被眼前的場景震懾，火勢蔓延了整個寨子，這裡已然變成了一片火海，裡面的人已經放棄了救火，紛紛往外跑去。
斗笠男子隨手抓住了一個人問道：「裡面怎麼了？」
被抓住的人掙扎不出，只得回答：「有個瘋子在裡面，快跑吧，指不定下一個死的是誰。」
斗笠男子聽罷放他離去，然後自己足尖一點，朝寨子中間衝去。
王靈月站在原地，望著眼前的混亂，內心很是複雜，她喃喃道：「爹，是你嗎？」
王靈月環顧四周，看見一隻被丟棄的木桶，裡面還有些水，將水全部倒在身上后，她用袖子捂住口鼻也往裡面沖。
「你醒醒啊，別丟下我一個人……」濃霧之後，依稀有人在哭泣。
王靈月遲疑了片刻，還是問道：「誰在說話？」
哭泣聲戛然而止，空氣中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燃燒聲。
王靈月沒有辦法，只好繼續往前，一根燒斷的火柱子從一旁的房屋上猛地砸了下來。
王靈月連忙往後退，卻被什麼絆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正想爬起來，卻發現絆倒她的竟然是一個人。她趕緊起身查看情況。
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還有呼吸，只是後腦有很大的一個腫塊。
王靈月深呼一口氣，把手放在了婦人的的腦後。
突然，衝過來一個人將王靈月推到一旁，王靈月回頭一看，眼睛一亮，「寶兒。」
蒼白的小臉上沾滿了灰燼，純黑的眼眸里蓄滿了淚水，不是寶兒還能是誰。
王靈月抓起了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她的臉，「別哭。」
寶兒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她撲到了王靈月的懷裡。
王靈月愣了一下，然後輕輕抬起手，卻突然頓住了，她的眼中滿是受傷和不解。
寶兒從她的懷裡慢慢退了出來，她的手中拿著一根美麗的琉璃簪花，只是它的尖端還在滴著血。
王靈月捂著心口望向寶兒。
寶兒推開了王靈月驚恐地縮成一團，她哭著大喊：「是你，都是因為你，我爹死了，家被火燒了，阿媽也為了救我……爹爹都已經答應我把你找回來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這樣做！咳咳咳……」她臉色慘白，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原來竟是這樣，王靈月也算明白了。
「一命換一命，這很公平。」王靈月的聲音很冷。
寶兒微怔，流著淚輕語：「我的父親所希望的不過是能夠和大家一起安穩地活下去，這也錯了嗎？」眼中的光輝逐漸消失。她環顧四周，突然整個人無力地往後倒去，獃獃地望著天，任視野一點點灰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