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暗殺者與秘密（十二）
一口氣吃完聖女拿來的一碟姑射果幹，仙姬有些熏熏然了，那果幹含著微微酒意，吃完就似喝下了幾大罐子果酒，醉意湧上來，思緒變得模糊起來。
空桑抱著一堆玉簡走進來時，看到臨窗湘妃榻上半躺著的女子微閉著眼，身上搭著一條輕紗軟毯，麵色卻酡紅似塗了上好的胭脂，格外清透醉人。
明若初雪的麵容，原本是清冷脫俗的，這會竟有種令人心頭狂跳的絕麗，比她的聖女姐姐還要美上豔上三分，空桑站在門口，不覺看得有點入迷了。
湘妃榻上的女子很年輕，很美，美得讓人心醉人了，卻頗類淡渺的水波，短暫的漣漪過後，隻剩下平靜的湖水，無波無瀾，滿目皆空。
不知怎的，空桑煩亂的心頭一寬，先前那般銳利的心痛在刹那間消解了。她抱著大堆玉簡站在門口，長舒一口氣，扯開嘴角，莫名的笑了笑。
“我好看麽？”不知何時，女子睜開了迷蒙醉眼，含著水澤的明眸中恍若落進了點點緋紅的桃瓣，美得讓人沉醉窒息。她如水波般易逝易空，此刻卻是真實存在的。
真的好美。
空桑又是一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剛才的戲謔話分明在笑話她，不由低下頭，雪白的臉逐漸變得通紅。她竟然看一個女子看得直眼了？
“有事？”仙姬不打趣她了，慢吞吞坐起來，單手托著發沉的腦袋，心想，姑射神樹上的果幹，效力還真不是吹的。普通修士要是誤食了，大概率會直接栽倒，再睡個幾百年吧。
聖女送來這麽一碟子姑射果幹，還真是了解她。
聽到仙姬的話，空桑才連忙跨進屋子，說出她的來意。
“你姐姐同意了？”
“我……姐姐讓我跟著你好好學。”空桑少女有點緊張，抱緊了懷裏玉簡，就像靠著家裏關係硬塞進精英班的小修士，怕被教她的師尊挑剔看不起。
仙姬問，“你去古戰場做什麽？”
沒有覺得她不自量力麽？空桑道，“我想快點長大，不想一直當個無知的修士。”
“那便去吧。”
這麽容易就同意了？空桑瞧著仙姬酡紅豔豔的麵容有點不自在，連連謝過後，跟背後有人追殺她一樣，迅速抱著玉簡跑了。
養傷的日子自然是無聊的，幸而不久就要去古戰場，處理些木族事務，再教導教導歐陽寒熙和木空桑，時間過得也算快。
隻是蕭雩，仙姬一直沒想好怎麽教育他，他這個年紀的修士正是情竇初開時，加之性情淡漠，一心修行，幾乎沒接觸過女子，忽而看上仙姬……冷一段時間便好。
蕭雩是個悟性很高的修士，無情道修到最後，是大道無情——是對萬物的大愛，是最公正的愛。
仙姬相信，蕭雩可以放下個人小愛，重歸道之仙途。
親自帶隊出發去鳳陽古戰場之前，仙姬又特意上了趟蔚陽山頂。
聖女正在研究入世之法，她準備將雲霏霏這個頑固女修送進人世，讓她經曆七情六欲，人間八苦。
看到仙姬來，忙拉住她，要與她商量此事。
仙姬對聖女的管教無異議，她早就想將三個不省心的家夥都弄進去，雲霏霏先去些許年歲，不影響。
盡管不大讚成因記一人而留在人間的做法，仙姬仍很欣賞聖女。
仙姬拿起桌案上的紙箋看了幾眼入世陣法構造，在聖女‘故意’留白的地方勾畫了幾筆，道，“聖女也去凡世吧，天星界殺手不會放棄。我自古戰場回來，再行安置。”
三千大世界，九千中世界，無數小世界，數不清的凡世界，想從比繁星還多的凡世界裏找到聖女，那是不可能的。
“我正有此打算。”
“聖女為何決定告訴我了？”仙姬說的是有關天星界殺手和幕後的存在猜測。
聖女猜出她的身份，知道仙姬是不會任由任何人攪弄神眠世界的。這是天道使者的基本職責！
聖女想，她本不想說的，卻因為驟然發現‘蕭雩’就是當年那個瘋子。
看到那一幕後，很快想通了很多事情的始末。她在神眠世界活的歲月比眼前這位仙姬長得多，遑論有更久遠古老的記憶。
她是很多事情的旁觀者，也是見證者，在自己的小心思不被暴露的前提下，她可以適當履行一些見證者的義務。
聖女一瞬間想到很多，卻又像什麽都沒想。
聖女讓侍女端來一碟姑射果幹，直接推到仙姬麵前，意思是全給她了。
仙姬覺得她該日日上冰雪宮來，仙魂多恢複一點是一點，但這次的果幹跟前些時候仙姬吃過的有點不一樣，味道差了些。
聽得仙姬挑食，聖女白她一眼，“活得最久的一樹果子都給你吃了，這一碟是從三千年樹齡的姑射樹上摘下來的，將就著吃吃吧，療傷要緊。”
聖女對她真是太好了。仙姬很感動，將就著吃吃吧。
明明是位仙姬，竟也有這麽孩子氣的時候。聖女搖搖頭，一麵拿出一套紫晶茶具，慢條斯理泡著茶，手法嫻熟，整個過程沒有灑出一滴在茶橫上。
濾過一杯來，清澈的茶湯襯得紫晶杯越發玲瓏剔透，仿佛紫色的血液。
聖女品著茶，不急不緩地回答先前那個問題，“這對您接下來要做的事沒有影響。”影響是有一點，但她有自己的底線。
仙姬吃完果幹，剛好喝口茶緩緩嘴裏味道，卻注意到了聖女遞給她的茶盞。
茶盞由紫水晶製成，整個的呈葫蘆狀，玲瓏小巧，格外討喜。
仙姬輕輕摩挲著紫晶杯盞，上麵有厚厚的包漿，顯然不是幾千年能形成的，她笑了一下，一口飲盡，“想好奇一下。”
茶湯入口，微微的苦澀過後，一股難言的清新意自齒間蔓延開來，卻是難得一味好茶。凡俗世界竟也有這樣的好茶，還是該說聖女的時間都拿來研製細茶了？
聖女搖頭不提，“您就當我私心吧。我不想您再發天魔誓。”
如此嚴重？
聖女隱晦透露出來的訊息，令仙姬更加重視天星界及幕後買凶者們的身份了。
聖女不明說，隻小心暗示，仙姬接受她的好意。每個人都有不能告人的秘密，她也有，以己度人，她不逼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