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絕情絕(上)
潔白的紙上,迎風而動的翠竹。
十幾年來,這是最失敗的一張畫。
花白的頭發,蒼老的臉。
他的的心已經亂了,如何能畫出完美的翠竹?
孤燈下,泛著青藍色寒光的青銅的寶劍。
韶王無奈地吐出一口氣,突然之間,他感覺到累了,很累很累。
一生征戰沙場,耗幹了他的青春,也耗幹了他的感情。
孤寂的生活,有誰能明白其中的滋味?
辛辣的酒,帶著火一般的溫度流向他的心髒,擴散到全身。寒冷的冬天,能溫暖人心的,似乎隻有酒。
“父王。”滿臉微笑的衛玲兒提著精致的竹籃,微笑著出現在韶王的麵前。
似乎,在韶王失落孤寂的時候,她總是會出現。溫柔而且體貼,體貼到讓韶王無可挑剔。
“哦?”韶王吃驚地看著衛玲兒:“你哥哥怎麽樣了?”
衛玲兒搖頭輕笑道:“他仍在水牢,兒臣也不忍心去看他。“
無聲的淚水,順著衛玲兒幹淨的臉上慢慢地流了下來。她的淚水,跟笑容一樣,想來就來。不需要悲傷,也不需要歡樂。於她來說,不管是歡笑還是淚水,隻是人生的一個道具。一個為她斬開希望之門的,無所不能的道具。
韶王輕歎一聲,道:“人心不足,天下之事人心叵測,還望你想開一點。”大義滅親,需要多大的犧牲和勇氣?
衛玲兒慢慢地端出一個精致的碗,散發著濃鬱香氣的鮮魚湯。嚴寒的冬天,北方的京城,這樣的鮮魚湯是十分的難得。
“父王,天氣冷了,你喝口湯暖暖身子吧,公主不在了,我會照顧好你的。”衛玲兒端起魚湯,輕輕地吹了吹,送到韶王的嘴邊。
寒冷的空氣中,帶著一股濃情的溫暖。韶王的鼻子一酸,淚水差一點奪眶而出。在這樣的親情的麵前,仇恨與天下都已經不再重要。再強大的王,也是有感情的。高處不勝寒的滋味,也隻有他們自己才能體會。
味道鮮美的魚湯,帶著從未有過的香味,溫暖了韶王,也溫暖了他的心,甚至溫暖了整個冬天。
“玲兒,你哥哥若是能迷途知返,本王可以饒他不死,本王也不忍心看著你們兄妹骨肉分離。”韶王喝完湯,滿意地擦了擦嘴,微笑著看著衛玲兒。
衛玲兒的臉上,掛著奇怪的微笑,她輕輕搖頭道:“太過善良的人,如何能成就霸業?父王不必擔心兒臣,隻要是阻砹太子奪得天下的人,都得死。”她說得很輕很慢,臉上的笑容神秘得有幾分讓人害怕。
韶王微笑著道:“雄心不可無,卻不可過於凶殘,否則隻怕難得民心,適得其反啊。”
衛玲兒慢慢地收起碗,輕笑道:“此時齊國並無防備之心,若是此時出兵迅控製烙王的話,我們便可以不浪費一兵一卒就拿下齊國了。”
韶王吃驚地看著衛玲兒道:“太子說過,此時降兵軍心未穩,若是貿然出兵,隻會對我大秦不利,也許他說得對,攻齊的時機還未到。”
“他?”衛玲兒的臉上閃過一絲輕蔑的冷笑:“做事情優柔寡斷,一個隻會感情用事的人,如何能成就霸業?”
韶王吃驚地看著衛玲兒道:“你說什麽?”
衛玲兒冷笑道:“太子不過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而已,前怕狼後怕虎,若是照他的思路去治理國家,恐怕秦國家遲早要滅亡的。”
“放肆。”韶王猛地一拍桌子,衛玲兒的態度,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挑唆戰爭的小人。
“哦?”衛玲兒吃驚地看著韶王道:“難道父王認為我說得不對麽?”她臉上彌漫著冷冷的殺氣,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韶王。
“你應該清楚你的身份。”韶王強忍住怒火,冷冷地道:“你走吧,要怎麽安排本王自有打算,並不需要你操心。”
衛玲兒目光一寒,冷笑道:“我現在就要你下令,出兵圍剿烙王,若是不立即動身,時機一過恐怕再不會有機會了。”
韶王吃驚地看著衛玲兒道:“你說什麽?”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太子妃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命令自己。
衛玲兒認真地看著韶王道:“父王難道不認為剛才的魚湯很好喝麽?”
韶王冷笑道:“難道你以為一碗魚湯就就會讓我聽你的指揮?”韶王冷冷地看著衛玲兒道。
“哈哈。”衛玲兒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一碗魚湯當然不能讓你聽我的指揮,不過若是加了十香軟骨散的魚湯呢?”溫暖的微笑已經不見。衛玲兒的臉上掛著冷冷的殺氣。她的臉上,猶如陽光明媚的天空,一轉眼便是烏雲密布,雷閃交加。她變得太快了,快得讓韶王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
“你?”韶王猛地站了起來,卻發現整個身子有一股莫名的酥麻,身子軟軟地癱在椅子上,他冷笑道:“衛玲兒,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以知道這樣的後果?”
“你發是不發兵?”冰涼的青銅寶劍已經落到了韶王的脖子上,衛玲兒冷笑著看著韶王道:“若是此時不發兵,用不了幾日烙王便會帶兵來提你的人頭了,你還在猶豫什麽?”
韶王慘笑道:“真沒有想到,我一世界稱雄,竟然會落在你的手上,可是你別忘記了,你若是殺了我,太子不會放過你的。”
“哈哈。”衛玲兒冷笑道:“我現在告訴你吧,公主不是衛劍殺的,也不是蘇大公主殺的,隻因為衛劍太過善良了,才留他不得。我現在殺了你,然後嫁禍給蘇白,你說太子會相信誰?”衛玲兒的臉上掛著勝利的微笑,一直以來,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控製之中。包括秦國的天下與韶王的命。
韶王蒼老的臉上,露出絕望的微笑,他無力地道:“玲兒,你現在回頭的話,還來得及,本王可以不追究你。”
衛玲兒搖頭道:“不可能的,早在十年前,十香軟骨散的方子就被烙王毀了,早已經無藥可救你了。”她在用毒之時,根本就沒有想過流他的活命。這個的一個王,豈能受她的威脅。衛玲兒知道,若是他活下來,一定不會放過自己。所以,不管韶王發不發兵,他一樣要死。
“你?”韶王吃驚地看著衛玲兒,道:“你竟然敢威脅本王?”他錯了,衛玲兒並不是威脅他,而是想要他的命。
衛玲兒輕笑道:“我如何敢威脅大王,我隻不過看你活得那麽孤獨,讓你早一點去死好了。”
韶王慢慢地閉上眼睛:“衛玲兒,本王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是麽?”衛玲兒輕蔑地一笑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連人都不怕,還會怕鬼?”世間最可怕的是人,她最不怕的隻有一種,那便是死人。
突然,她臉色一變,猛地一抬手,一記清脆的耳光落到韶王蒼老的臉上:“你發不發兵?”
“哈哈。”韶王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搖頭道:“如果沒有本王的命令,你休想調動半個兵馬。”
衛玲兒冷冷一笑道:“是麽?你說秦國的將士會聽一個死人的話麽?”兩道寒光冷冷地射到韶王蒼老的臉上,衛玲兒冷冷地看著韶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王,總以為自己雄霸天下,不可一世,他早該死了。
韶王吃驚地看著衛玲兒道:“你說什麽?”
衛玲兒用劍鋒摩擦著韶王的臉道:“你以為此時你還是那個呼風喚雨的秦韶王麽?已經不是了,你很快就是一具屍體了,有誰會聽一具屍體的話?”
韶王驚恐地看著衛玲兒道:“你不敢殺我,殺了我你也會死得很難看的。”
衛玲兒臉色一變,冰冷的長劍已經刺入了韶王的心髒。她掏出韶王的玉佩冷笑道:“隻要有了這個玉佩,你於我來說沒有絲毫的價值,我與你廢話這麽長的時間便是想告訴你,不管一個王有多強,始終是要死的,而且會死得很難看。”她的臉上,仍然帶著微笑,笑得很甜。
“為何要這麽做?”韶王的口中,湧滿了鮮血,吃力地看著衛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