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鳳凰泣（中）
降城離秦國的王宮有數百裏的路程，兩人一路不作絲毫的停留，在路途中更換了三次馬匹。趕到王宮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黃昏。
“父王，衛將軍出什麽事了？”夏侯嵐顧不上喝水，直奔韶王寢宮。
原本威武的韶王，似乎蒼老了許多，他冷笑著搖頭道：“衛劍與齊國公主私通，熙兒是他們害死的。”
夏侯嵐吃驚地看著韶王道：“衛將軍與熙兒兩情相悅，他怎麽會害死熙兒？”夏侯嵐與衛劍數年來親如兄弟，他知道衛劍的為人。
“是衛玲兒說的，她說親眼看到衛將軍與齊國公主私通，無意中泄露了當時殺害熙兒的秘密。”韶王狠狠地道：“蘇白，本王必定會踏平齊國，親手斬下你的人頭。”
“衛將軍呢？”夏侯急道：“此時尚未弄清，等兒臣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作定奪。”
韶王搖頭道：“我要你速速準備，十日後我們便出兵攻打齊國，本王不想再等了。”
夏侯嵐吃驚地道：“十日？此時兵心未定，若是突然出兵恐怕於我大秦個利，還望父王三思啊。”
韶王咬牙道：“難道衛玲兒還會陷害他哥哥不成麽？”
夏侯嵐急道：“衛將軍現在在什麽地方，我去找他問個清楚。”
“被玲兒關在水牢，估計也死得差不多了吧。”韶王苦笑著搖頭道：“沒想到他竟然會與齊國公主私通，害死熙兒，真是可惜了這樣一個猛將了。”
“父王，此事待我問個水落石出在作定奪吧。”夏侯嵐朝著韶王道：“兒臣這就去見衛將軍。”
說完，不等韶王開口便朝著水牢跑去。
陰森寒冷的水牢，散發著陣陣惡臭。
衛劍被提起來的時候幾乎沒有了呼吸，夏侯嵐吃驚地看著衛劍，才幾天不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衛將軍，你不能死。”夏侯嵐連忙命人傳太醫，他不相信衛劍與蘇白會殺了夏侯熙。這事必須弄個明白。
衛劍的身體被泡得浮腫，傷口的地方已經開始腐爛。
太醫用藥水清洗著衛劍的身體，夏侯嵐急道：“他沒事吧？”
太醫搖頭道：“恐怕不死也是個廢人了，衛將軍的傷口惡化，必須把爛肉割掉，如此一來必然要割斷他的經脈，很可能會成為殘廢之人。”
夏侯嵐吃驚地看著太醫，急道：“必須救他，若是他死了，我一定會砍下你的腦袋。”
太醫苦笑著搖了搖頭，連忙清洗著衛劍的傷口。
深夜，灰暗的月亮在薄霧中射出淫猥的冷光。
衛劍睜開眼睛，他看到了夏侯嵐焦急的眼神。
“太子，微臣隻有最後一個請求。”他虛弱地擠出一絲笑容，淒慘而辛酸。
“衛將軍，到底怎麽回事？”夏侯嵐咬牙道：“怎麽才幾天的時間，就變成了這樣？”
衛劍慘然一笑道：“你相信公主是我殺的麽？”
夏侯嵐搖頭道：“不信。”
“蘇白會殺公主麽？”衛劍的眼神，十分的平靜。一個在死亡邊沿掙紮的人，世間的一切，似乎都看得很透徹。
“不會。”夏侯嵐毫不猶豫地道：“白兒不是那樣的人。”
衛劍笑了，布滿死灰塵的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太子，你是個好人。望你日後能做個好王，你要記住，提防玲兒。”
夏侯嵐雙目一寒，冷笑道：“我早就知道她的為人，你們是一母同生，差別竟然會如此之大？”
“也不能怪她，從小她就受到了驚嚇，防備之心自然比別人多一些，還請太子不要怪罪的好。”衛劍吃力地伸手拉著夏侯嵐的手道：“微臣還有一個心願未了，還望太子成全。”
“你說。”夏侯嵐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兩人曾經一起出生入死，早已經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此時看著命懸一線的衛劍，夏侯嵐的心刀刺一般的疼痛。
“把我送到齊國，我想見蘇大公主最後一麵。”衛劍吃力地慘笑一聲，道：“我一生欠人太多，最對不起的人邊是白兒，就是死我也要求她原諒我。”
夏侯嵐掏出扇子，塞到衛劍的手中，輕聲道：“她不會怪你的，是她讓我來救你的。”
衛劍暗淡的雙眼中緩緩流出淚水，他輕歎道：“世間之人，大善永遠鬥不過大惡，隻希望老天有眼，能保佑白兒平安。”
夏侯嵐道：“我回派出高手護送你回齊國，你若不死，千萬要照顧好蘇白，隻要我夏侯嵐活著一日，便不會動齊國一草一木。”
衛劍慘笑道：“我想照顧白兒的，可是老天不給我機會了。”他的全身都開始潰爛，除了肩膀上的腦袋，幾乎沒有一個地方完好。這樣的一個身體，連活命都很難，如何保護別人？
夏侯慢慢地站起來，朝著衛劍道：“父王此時被仇恨燒昏了頭，你必須秘密出宮，玲兒那邊我會想辦法拖住她的。”
說完，夏侯嵐命貼身侍衛召集十個高手，連夜護送衛劍趕往齊國。
精致的馬車，一個半死的人。
十個精壯的漢子，十匹快馬。
因為有夏侯嵐的信物，一路暢通無阻。
東方放白，一隊人馬已經順利出了秦國。
中午，烈日。
冬天的烈日，陽光是柔和溫暖的。
難得的烈日，一隊人馬在荒涼的山道上休息。
夏侯嵐的貼身侍衛楊崢是個心細之人，不但武工高強，更是心細如發。
吃了著隨身帶的酒肉，楊崢的臉變了。
馬車上突然傳出虛弱的聲音：“白兒。”
可是，聲音過後，連深淺不一的呼吸聲的沒有了。
“衛將軍。”楊崢猛然一驚，扔掉手中的酒袋鑽進馬車。
車上的衛劍呼吸已經停止，隻有輕微的脈博在緩慢地跳動。
“不好了，衛將軍死了。”楊崢臉色一變，他知道，若是衛劍在到達齊國之前死去。他們也休想活命。
十個人臉色一變，吃驚地看著馬車。
他們吃驚的不是楊崢的話，而是馬車。
馬車當然不會讓他們吃驚，他們吃驚的馬車頂上的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馬車頂上竟然站著一個人。
雪白的衣服，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耀眼的光。腰上的長劍，冰冷的劍身散發的殺氣破鞘而出。劍柄上纏繞的布條早已經被磨得麵目全非。
楊崢吃驚地鑽出馬車，臉色蒼白地道：“你是何人？“
蘇白冷冷一笑，麵紗包著的臉上露出一絲殺氣：“車上的可是衛劍？”
“是。”楊崢慢慢地抽出長劍，夏侯嵐早已交代，若在路上碰上阻攔之人，格殺勿論。
“讓我帶走他。”蘇白輕輕一跳。落到地上。
“我不能將他交給你。”楊崢冷笑道：“衛將軍已經是將死之人了，而我不知道姑娘是何方高人。”
“我是來救他的人。”蘇白冷冷一笑，指著楊崢的鼻子道：“將他交給我，你們可以走了。”
“姑娘能救他麽？”楊崢吃驚地看著蘇白。
“不能。”蘇白冷冷地看著楊崢，她用劍挑開垂簾看了看馬車上的衛劍，輕笑道：“隻怕，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沒有人看得到，有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不管他有多可恨，她終歸還是愛他的。他可以傷她一萬次，卻無法從她的心裏跳出去。
“既然不能，還請姑娘行個方便，讓我們把衛將軍送到齊國吧。”楊崢看著蘇白的臉，他知道若是動手，縱然自己一方有十個高手，未必一定能占到便宜。
“將他交給我，不管他是死是活，你們都無須過問了。”蘇白跳上馬車，轉起來韁繩準備離開。
十把長劍同時出鞘，楊崢冷冷地看著蘇白：“你要將他帶到什麽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