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母親之死
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他想怎麽樣?難道他發現了自己是假公主麽?這兩年來他從未看過自己一眼,若不是對自己很之入骨,何以如此的絕情?若是他發現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如何又留自己到今天?
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將鞋子穿到腳上,朝著書房跑去。
隔著書房的門,裏麵傳來猛烈的咳嗽之聲。她閉上眼睛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小心地喊了一聲:“父王。”
慢慢地推開門,那張蒼老的麵孔讓她不敢相信對麵的老人便是曾經風雲天下的烙王。
“白兒,你來了。”烙王指著身邊的椅子道:“過來坐。”
她順從地走過去,坐到椅子上,深深地低著頭。
“這兩年來,可好?”烙王平靜而慈祥的聲音讓她原本緊張的心平靜了不少。
“回父王,兒臣一切都好,父王可好?”她偷偷地抬頭瞅了烙王一眼,他當然不好,兩年的時間就像是二十年一般,催皺了他的皮膚,也催白了他的頭發,他怎能好?
烙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已經兩年多了。”是的,從她懵懂的時候進宮,到現在也隻是彈指之間的時間。兩年的時間當然過得很快。
“兒臣不孝,未能在父王身邊盡孝,還望父王恕罪。”蘇白的聲音仍然很低,不管她是衛玲兒還是蘇白。此時的她仍然是大齊的大公主。
烙王抬頭看著蘇白道:“你可知道父王為何要讓你呆在靜幽宮不能出來?”
蘇白搖頭道:“父王必然有父王的道理,兒臣並不知道。”她緊緊地咬著嘴唇,一關就是兩年。
不管他是什麽理由,足夠恨他一輩子了。
可是此時她一點都不恨他,甚至有點可憐他。他一生輝煌,最後還不是一樣人老燈枯,清孤一人。
烙王微笑著道:“我知道你恨父王,可是你並不知道父王也是一片苦心。”
蘇白吃驚地看著烙王,隻見他的雙眼睛通紅,似乎就要哭了出來:“你從小便殺氣太重,父王隻能用這個方法去消磨你的殺氣,否則的話,日後必然會招來殺身之禍。”
蘇白猛吃一驚,奇怪地道:“可是這兩年來,你為何不去看我一眼?”
烙王長歎一聲,指著窗口笑道:“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安靜的讀書,也就夠了,何必要打擾你的清幽?”
蘇白順著窗口看了過去,能清楚地看到靜幽宮的書房。她點了點頭道:“兒臣明白了,多謝父王的一片苦心。”
烙王搖了搖頭,慢慢地走到蘇白的身邊伸手摸著她長長的秀發笑道:“你真的成熟了,父王這兩年的心血也算沒有白費。”
看著烙王滿是皺紋的臉,蘇白鼻子一酸,差點就哭了出來。自從進宮以來,烙王對她的寵愛,超過了所有。他對她的愛,她能明白。
蘇白吸了吸鼻子道:“那,兒臣以後還要繼續留在靜幽宮麽?”
烙王哈哈一笑,道:“當然不用了,你已經長大成熟了,也不像以前那麽刁蠻任性了,日後到了秦國,父王也放心了。”
蘇白吃驚地看著烙王道:“秦國?父王要孩兒到秦國所為何事?”
烙王慈祥地看著蘇白道:“兩年前我便與秦韶王商議你與太子聯姻之事,你還記得麽,在大殿之上,與你比武的那個少年?”
蘇白臉色一紅,低頭道:“記得,孩兒當年不懂事,衝撞了秦國太子。”
烙王點頭道:“我讓你忍受孤獨兩年,就是要磨平你的任性,若是到了秦國不懂禮儀,必然會被人恥笑,到時候下場會很淒慘。父王的用意,你此時明白麽?”
蘇白沉重地點了點頭,從烙王滿頭的雪白不難看出,這兩年他一直在痛苦中度過。她的心中閃過一絲的感動,畢竟他寵了自己那麽多年。
為了讓自己成為合格的公主,他也痛苦糾結了兩年多。與他相比,自己還要幸福得多。
“明日,秦國太子與鎮國將軍便到了,你與月兒必須陪同本王一起為太子接風。”烙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道:“也就是你未來的夫君。”
蘇白臉色一紅,連忙低下了頭。她在腦海中努力地搜索著太子的樣子,在迷茫中似乎帶著幾分熟悉。
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對,這是絕好的機會。
隻要能嫁到秦國去,也不用整天擔心自己的身份被識破,更用不著整天提心吊膽過生活了。
烙王一見,柔聲道:“怎麽?舍不得父王麽?”
蘇白輕聲道:“兒臣自小從未離開過父王,如何舍得?”
烙王哈哈一笑道:“傻孩子,女大當嫁啊,難道你要一輩子呆在父王身邊麽?”
蘇白不好意思地笑道:“若是能一輩子呆在父王的身邊,兒臣也願意。”
烙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道:“別說傻話了,趕緊回去準備一下,明天與月兒一起在大和殿為了太子接風。”
蘇白順從地點了點頭,原本已經平靜的心,又快速地跳動起來。她隻感覺自己的臉頰發燙,在緊張中竟有幾分向往。
她能清楚地記得他的樣子,也記得,她欠他一個人頭。
她輸給了他,卻沒有想到,一輸,竟然把自己也輸給了他。
香霧繚繞,在宮女柔軟的的舞姿中,烙王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年輕人。
震懾,從未有過的震懾。
他抬手摸了摸整齊光滑的白發,內心卻久久無法平靜。
“大王終日操勞國事,父王讓我帶來千年人參,給大王補補身子。”夏侯嵐呈上錦盒,他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雙目如炬的老者,兩年的時間不見,竟然變得如此的蒼老。曾經在他身上散發出來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也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哈哈,”烙王爽朗一笑,從公公手中接過錦盒打開看了一眼,道:“難得韶王如此上心,本王深感覺慚愧,隻希望太子回去替我好好謝謝韶王。”
烙王的眼睛,落到了衛劍的臉上。他身子一震,手中的錦盒幾乎掉到了地上。那是一張同樣精致的臉,甚至比秦國太子多了幾分英氣,平靜而且冷酷。這是一張熟悉的臉,熟悉到不管怎麽努力地在腦海中搜尋卻感覺有一股似曾相識的陌生。
“不知這位如何稱呼。”烙王指著衛劍問道。
“哦,”夏侯嵐仰頭看著烙王,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微笑,“他是我大秦鎮國將軍,衛劍衛將軍。”
“衛劍?”烙王神情一變,冷冷地看著衛劍道:“你與我大齊數年前的第一高手衛瞳是何關係?”烙王的臉上,慢慢地浮現出一層濃濃的殺氣,在優美的銅製編鍾聲中,仍然讓人感到緊張的氣氛。
“正是家父。”衛劍輕鬆地一笑,平靜地看著烙王。
烙王的神情僵住了,他的雙唇開始發抖。不是害怕,是氣憤,隻有氣憤到及至的人,才會如此的失態。
烙王慢慢地放下錦盒,冷笑一聲道:“很好,鎮國大將軍,你與太子此次來我大齊,有何要事麽?”
他看到了衛劍臉上不屑的微笑,似乎,他麵對的不是傲視天下的烙王,而是一個市井的無賴。
“太子,你又是何意思?”烙王慢慢地站起來,朝著衛劍走去。他的手,抓著腰上的青銅寶劍,臉上的殺氣漸濃。
“哈哈,”夏侯嵐突然發出爽朗的笑聲音,他站起來朝著烙王道:“大王真會開玩笑,衛將軍在成為我鎮國將軍以前,在大齊到處遭人追殺,此次隨我回來,隻是想看看家鄉的水土。”
烙王冷冷一笑,道:“看看家鄉的水土?我看衛將軍是準備踏平我大齊,捏碎本王這身老骨頭吧?”他走到衛劍麵前,銳利的眼慢慢地掃過衛劍腰上的短劍。
衛劍慢慢地站起,微笑著抱拳道:“在下隻是臣子,我隨太子到齊也是效我臣子之力,大王言重了。”
烙王冷冷一笑,看著夏侯嵐道:“當年衛瞳與本王衝突一事,想來天下皆知了,此時太子帶著我大齊叛黨之後前來和親,恐怕有點說不過去。”
夏侯嵐臉色一變,鞠躬道:“小侄並不知道大王與衛氏有過節,還望大王勿要見怪的好。”
烙王哈哈一笑,指著衛劍的鼻子道:“你不知道,難道韶王也不知道麽?”他慢慢地走到龍椅上坐下,看著衛劍冷笑道:“你若是要報當年殺親之仇,本王可以成全你。”
夏侯嵐猛地一吃驚,若是此次和親失敗,秦國橫掃天下的計劃必然破滅。可是此時,事情似乎變得無法收拾。他無奈地看著衛劍,奇怪地發現衛劍的臉上竟然掛著一絲輕蔑的冷笑。
“大王言重了,”衛劍解下腰上的長劍放到桌子上,走到正堂中央慢慢地跪了下去:“家母之死,與大王並無任何關係。”
此言一出,就連烙王也不小地吃了驚,他冷冷一笑,道:“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難道衛將軍不知道麽?”
衛劍微微一笑,點頭道:“當年我父母是遭遇奸人陷害的。”
烙王身子一抖,吃驚地看著衛劍道:“衛將軍何出此言,難道你母親之死另有原因?到底是何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