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和親公主
雪白的頭發,蒼老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曾經的霸主已經消失了,此時的烙王全身的精力幾乎衰竭。曾經屠人無數的雙手,猶如幹枯的樹枝,早已經青經暴露。
虎衰英雄在,說得不錯。
烙王的臉上,仍然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王者之氣。在每一條歲月留下的深痕中,似乎每一道皺紋都暗示著他曾經的輝煌。
原本天下應該是屬於他的,可是此時,他隻想安靜的活下去。沒有戰亂,沒有紛爭,更沒有殺戳。
他得到了天下又如何?成為天下的霸主又如何?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要天下何用?
年輕的公公小心而仔細地敲打著他的背,烙王安詳的臉上仍然穩如泰山一般。輕輕的一聲歎息,道出了他無限的落寞與惆悵。
輕輕地抿了一口茶,他開始笑,笑得原本威嚴的雙眼眯成一條縫。
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兒,長長的秀發,仙女一般的麵孔。她真的很美很美,美到讓人無法用語言去描述她的絕色。
人間的嬌媚都匯集到了她的身上,每一個笑容,每一個舉動都足以讓時間停止了流動。
“白兒見過父王。”衛白兒朝著烙王跪地道,藏了近三年的寶劍重新回到了她的腰上,劍柄上仍然纏著醜陋的布條。
烙王急急地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伸手輕輕地托起衛白兒的身體笑道:“在父王麵前,不必如此多禮。”他的眼睛,充滿著無限的柔情。隻有天下最純潔的父愛,才會如此的深情,如此的慈祥。
衛白兒看著烙王蒼老的臉,眼睛一紅,幾乎哭了出來:“孩兒不孝,讓父王受苦了。”她張開雙臂緊緊地摟著父親,這樣簡單的一個擁抱,她等了二十多年。
就為了尋找這樣的溫暖,她經曆了人間少有的辛酸。
烙王眨動著微紅的眼睛,強忍著滿眶的淚水,笑道:“隻怪父王無能,才會你讓受了那麽多的苦。從今往後,我們父女永遠也不分開了,就讓父王盡盡我做父親的責任吧。”
衛白兒笑著點了點頭道:“從今往後,孩兒要陪在父親的身邊,永遠也不分開了。”
烙王仰天長歎道:“兩年前我就應該明白的,可是我一直誤解了那個夢。白兒,你不會怪父王吧?”他的身體因激動而慢慢地開始發抖,就連蒼老的雙唇在說話的時候都在抖個不停。
“不會的,孩兒怎麽會怪父王。”衛白兒微笑著拉著烙王坐到椅子上,道:“孩兒有一事相求,還請父王不要生氣的好。”
“你說,有什麽事你盡管說吧。”烙王激動地看著衛白兒,難得她小小年紀就如此的懂事。對他,衛白兒竟沒有絲毫的怨恨。他對她的凶殘,她沒有放在心上。此時她眼裏的,隻是一個高大的父親形象,慈祥而且溫柔。
衛白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當年我被衛大俠救下之後,司馬公抓了衛玲兒要挾衛大俠。
他們也是被逼無奈才沒有說出這個秘密,孩兒隻希望父王能放過衛家兄妹,當年衛玲兒年幼無知,並不知道自己不是公主。”
烙王身子一震,目露凶光,冷笑道:“他們竟然騙得我好苦,讓我兒受盡了人間折磨,讓我們父女分別這麽多年,他們都該死。”
衛白兒直直地跪了下去,哽咽道:“衛劍為了保護孩兒九死一生,幾乎丟了性命,衛玲兒自小與父親分離,他們也是受害之人啊。”
烙王冷笑一聲,看著衛白兒道:“你太過善良了,在這個世上,善良的人總是要吃虧的。”
衛白兒搖頭哭道:“請父王饒過衛家兄妹,否則女兒便長跪不起。”
烙王無力地長歎一聲,道:“你起來吧,父王答應你便是了。”
衛白兒驚喜地站起來,笑著道:“真的嗎?謝謝父王,父王打算如何處置玲兒呢?你不會為難她吧?”
烙王哈哈一笑,道:“處置,我為什麽要處置她?”
衛白兒不相信地看著烙王,隻見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輕蔑的冷笑。衛白兒輕聲問道:“父王的意思是?”
烙王抬起白玉杯子輕輕地喝了一口水,笑道:“她仍然是公主啊,本王如何會為難她?”
衛白兒吃驚地看著烙王,卻見他目光堅定,不像是生氣的樣子,笑道:“那樣最好,她本來就是公主啊。”
烙王點頭道:“不錯,可是隻能委屈你了。”
衛白兒不解地看著烙王道:“孩兒不明白父王的意思。”
烙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兩年前我與秦國商議合並之事,早已經答應秦王把公主許配給秦國太子,隻是未想事情有變,秦王必然以為本王另有想法才會捏造假公主一事,所以我們隻能將錯就錯,讓玲兒遠嫁秦國。
一來可以安下秦韶王之心,二來可以也可以保障你的安全,也算是因禍得福,兩全其美的好事情。”
衛白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道:“秦國太子一表人才,實屬於人間少有的絕色美男,玲兒嫁給她也算是好福氣了。於兒臣來說,也算是一大好事,談何委屈?”
烙王半閉著眼睛,沉聲道:“如此一來,你的公主身份便不宜公開,想來實在有些委屈你了。”
衛白兒嗬嗬一笑道:“能在父王身邊盡盡孝道,女兒已經心滿意足了,公主身份對於我來說並不重要。”
烙王長歎一聲,苦笑道:“隻等我奪得天下,到時候必然號召天下,為我兒慶功祝宴,本王的天下便是你的。”
衛白兒搖頭道:“兒臣隻想陪著父王過些安穩的日子,更何況此時天下安詳,百姓安居樂業,為何一定要打戰呢?”
烙王苦笑道:“逐鹿天下,永無止日。父王也想能就這樣安穩的度過殘生,可是箭在鉉上,不得不發。若是我們此時不乘國力雄厚一掃天下的話,恐怕日後也必然亡國。”
衛白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戰爭之事,兒臣並不清楚,隻希望父王能身體安康,國泰民安,兒臣便謝天謝地了。”
烙王癡癡地看著衛白兒道:“本王一生征戰沙場,要是你是男兒身便好了,日後本王將天下交與你,也就放心了。”
衛白兒苦笑道:“兒臣身為女兒之身,讓父望失望了,可是兒臣在後宮兩年多的時間早已經熟讀兵法奇書,或許日後能幫上父王的忙。”
烙王慈祥地看著衛白兒笑道:“征戰天下,原本就是男人之事,你隻要在宮中好生照顧好自己,就好了。”
衛白兒點頭道:“請父王放心,孩兒一定乖乖聽話,不給父王惹麻煩。”
烙王慢慢地站起來:“你見過玲兒麽?”
衛白兒點頭道:“見過。”當日在絕情穀,衛玲兒的凶殘讓衛白兒永生難忘。她又怎麽會不記得?
烙王慢慢地閉上眼睛,搖頭道:“她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了你才是真正的公主,此事不可對外透露,否則隻怕秦王借題發揮,到時候對我齊國並無好處。”
衛白兒點頭道:“兒臣明白,我雖然見過玲兒,可是玲兒並不認識我,想來她對此事還不知道。”
烙王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你繼續在月兒身邊做她的侍女,為隱人耳目千萬不能露出破綻。”
衛白兒點頭道:“請父王放心吧,這兩年以來,兒臣一直都在月兒身邊做侍女,想來並不會有什麽問題。”
烙王點頭道:“如此最好,你先下去吧,我得找玲兒過來,齊秦合並之事,也隻能靠她了。”
衛白兒順從地點了點頭:“兒臣告退。”
看著衛白兒慢慢地退了出去,烙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冷冷地對著侍衛道:“把公主帶到我的書房。”
侍衛應聲而去,烙王抓起桌上的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朝著書房走去。
兩年的清幽,似乎已經磨平了她身上的菱角。
兩年前父王一聲令下,便奪走了她的的任性,也奪走了她的自由。
她開始明白,她隻是一個公主,權利不是至高無上的。隻要稍不小心,她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變成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她開始接受,接受父王的安排,也接受了命運的考驗。
後宮的的花園中,初春的氣息吐滿了柳樹的枝條,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輕響。
她脫下鞋子拎在手手,潔白小巧的雙足踩在青青的草皮上,帶著一股心癢的舒服。
靜幽宮與烙王的書房隻有一池之隔,她明白父王的意思,隻有離他很近,她才不敢不聽。
所以兩年來,她從未踏出過靜幽宮半步。
兩年前她第一次見過父王發那麽大的火,雙目噴火,恨不得將她撕個粉碎。從父王凶殘的雙眼中,她看到自己的絕望,也看到自己曾經嗜殺成性的後果。
也就是從哪時候開始,她才開始真正的正視死亡。
原來,自己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懼怕死亡。她開始靜心讀書,兩年多的時間,靜幽宮裏所有的書籍她都能倒背如流。
樹上鳥兒在清新的空氣中發出無拘的歡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掂起腳尖朝著書房望去。
緊張中帶著莫名的興奮,她看到了父王蒼老的臉和雪白的頭發。短短的兩年,他竟然像突然蒼老了十幾歲一般。原本鐵一般的漢子,轉眼便被煩瑣的國事怠磨成為白發蒼蒼的老者。
她苦澀地搖了搖頭,也許,自己的任性給他帶來了無辜的傷害。可是,誰不是無辜的呢?
自己從小便與親人骨肉分離,又有誰能明白其中的辛酸?想到此,看著烙王蒼老的身影,她竟然有股莫名的興奮。
宮女匆匆跑過來,沉聲道:“公主,大王有請,請公主到書房有事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