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入宮(一)
斷劍的手已經伸到了酒壇的旁邊,他身子一抖迷惑地回頭看著寧王道:“為何?”
寧王冷笑一聲道:“你的任務並沒有完成,所以你不能拿酒。”
斷劍舉在半空中的手仍然沒有縮回來,他不相信地看了看衛白兒,又看了看寧王,笑道:“你若是舍不得酒,我不喝便是了,可是人我已經給你帶回來了。”
寧王搖頭道:“你難道不知道,沒有清白家譜的人,是不能進宮的?”
斷劍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她是普通人之後,要清白的家譜很容易。”
“可是她沒有親人了,若是他日要立她為後,沒有親人便是來路不明之人,我如何向大王交代?”寧王冷冷地看著斷劍道,他怎麽也想不到,一個人對酒的依賴會是如此的大。似乎,為了一口酒,他可以殺盡天下人。
斷劍無力地歎了一口氣,慢慢地走到桌子旁邊坐下。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酒架上的酒。
“你有辦法麽?”寧王冷冷地看著斷劍,如果他想不出辦法,隻能讓他用自己的劍削下他自己的人頭了。
“當然有,”斷劍突然吃吃一笑,道:“隨便廢除一個女子,把她的身份安插進去不就好了?”
寧王神情一變,指著斷劍的鼻子冷笑道:“欺瞞大王,你可知道是死罪?”
斷劍哈哈一笑道:“她若想殺我,必然會明白自己的身份,否則的話,恐怕死得更快的,是她自己了。”
寧王冷笑道:“拿上一壇酒,馬上給我滾。”
斷劍一聽,驚喜道:“我能帶走兩壇麽?”
寧王的臉上,浮現出一層濃濃的殺氣。可是斷劍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不等寧王開口,他懷中已經抱著兩壇酒。
“為什麽要拿兩壇?”寧王咬牙問道。
斷劍對著泥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因為以後沒有機會喝了。”
寧王道:“為何?”
斷劍看了看旁邊的衛白兒,笑道:“因為寧王以後不用我殺人了。”
斷劍說得不錯,可能從今往後,不會在有讓寧王心動的女人了。如果你也見過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美人,也許你才會真正的相信,什麽叫獨一。因為從此以後你沒有機會再看到其他的美人。其他的美人,不再是美人了。
寧王苦笑著搖了搖頭,指著門口道:“你走吧,永遠也別再回來了。”
斷劍吃驚地看著寧王道:“我可不可以帶走三壇?”
寧王臉色一變,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斷劍吐了吐舌頭,抱著兩壇酒慢慢地走了出去。
衛白兒吃驚地看著寧王道:“難道你就這樣放他走了?”
寧王無奈地笑道:“他是該死,可是我們都沒有能力殺了他。”
衛白兒慘笑一聲,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麽?”
寧王道:“有。”
衛白兒道:“隻要能殺了他,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寧王點頭道:“殺他,是必然的事情,但是還得靠你自己。”
衛白兒哈哈一笑,冷冷地看著寧王道:“靠我自己?我若能殺他,還用得著站在這裏求你麽?”
寧王不悅地看著衛白兒道:“你這樣的態度,別想報仇了。”
衛白兒歎氣道:“我什麽態度?”
寧王慢慢地走衛白兒的麵前,沉聲道:“你記住,進宮後你必須得到大王的寵幸才有機會報仇,因為隻有大王才能殺得了他。”
衛白兒道:“我要怎麽做?”
寧王道:“我會廢除一個有家譜的女子,用她的名譽送你進宮,但是你得保守這個秘密,否則我們都得死。”
衛白兒緊張地點了頭道:“一切聽從寧王的安排。”
寧王深深地舒了一口氣道:“明天開始,你必須學習宮中的禮儀,就你今天這個態度,若是在大王麵前,恐怕已經死了很多次了。”
衛白兒神情一緊,呆呆地看著寧王道:“宮中是不是很可怕,隨時都會死?”
寧王搖頭道:“隻要你熟悉禮數,遵照宮中的規矩自然會沒事的,因為你有著別人永遠不會有的優勢。”
是的,臉蛋就是她的優勢。
有的人天生就有著別人無法超越的優勢,那就是漂亮。在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能力能超越美的力量。
一個人若是想活得精彩,先天就占了很大的比例。不管一個女人多有能力,有多自信,她永遠敵不過漂亮的女人。
美色,可以讓男人都輸了,而且輸得心甘情願,還有什麽摧毀不了的??
衛白兒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滑過臉龐。她不是怕死,讓他唯一擔心的隻有衛劍。她心中的痛,隻有她自己知道。
世間最悲慘的事情就是,你充滿著希望,卻不知道明天會怎麽樣,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明天。
往往折磨人的不是絕望,而是到死也放不下的希望。
寧王朝著門外沉聲道:“來人,把所有候選宮女的家譜拿上來。”
門外有侍衛送來竹卷,寧王慢慢地翻看著。突然,他眼睛一亮,對著衛白兒道:“你記住,你姓柳名月,為滄州人氏,父親兩年前戰死,母親華氏。”
衛白兒點了點頭道:“小女子記住了,多謝謝寧王相助,他日若能報了大仇,白兒來世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寧王的大恩大德。”
寧王微笑著道:“從明天開始,你便學習禮儀宮規,不要等進宮了惹大亂子就謝天謝地了。”
衛白兒吸了吸鼻子,鞠躬道:“柳月明白。”
寧王哈哈大笑一聲道:“天亮了,我該休息了,你下去吧。”
門外進來兩個侍女,朝著衛白兒道:“請。”
衛白兒朝著寧王道:“奴婢退下了。”
寧王吃驚地看著離去的衛白兒,這丫頭學習起來倒也真快。
他並不知道,宮廷禮儀衛白兒早在吳中府上就見過不少。隻是她的經曆,根本就用不上。
寧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晨曦,初夏。
隨著沉重的宮門在支呀聲中慢慢地推開,也推開了六輛華麗馬車上二十九名女子的命運。
入宮,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榮幸更是悲哀。隻有在深宮大院中,才能真正的體會人生的另外一種定義。
馬車突然停下,一個嚴厲的聲音傳來:“大王有令,此批宮女由大王親自過目。”
寧王吃驚地看著侍衛,笑道:“近二十年來,挑選宮女之事都是由本王一手打理,沒想到大王今年有如此雅興,也好。”說完,招了招手,六輛馬車一字排開靜候在殿外。
手執白絲拂塵頭發花白的後宮總管湊到寧王的耳朵旁邊沉聲道:“昨夜大王三更時被噩夢驚醒,一直到天明才睡著。”
“布兄伺候大王這麽多年,是否發現有何不妥之處?”寧王吃驚地看著布公公道。
“這事說來奇怪,昨夜大王夢到一隻金甲鳳凰朝著自己撲來,閃身一躲胸前的衣服竟被啄下一個洞。”布公公的一雙眼睛充滿著恐懼,似乎他親眼看著烙王被金甲鳳凰攻擊。
寧王微笑著道:“大王日理萬機,國事煩瑣,可能是操勞過度才會夜有所夢吧。”
“這還不算,大王驚醒過來的時候,你知道怎麽了?”布公公沙啞尖銳的聲音讓寧王情不自禁地毛發倒立,他吃驚地看著滿臉皺紋的布公公道:“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
布公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些驚魂未定:“大王胸前的衣服上,竟然真的有個洞,與他在夢中的形狀一摸一樣。”
寧王身子一震,吃驚地道:“難道大王睡著的時候,受到什麽東西攻擊了麽?”
布公公驚恐地看著寧王,搖頭道:“從大王入睡到三更驚醒,老奴一直都在,而且眼睛都未曾眨過一下。”
“那有沒有查過絲織房的衣服是否有問題?”寧王被布公公的話嚇得臉色大變,他從不信鬼神之說,可沒有人確定這世間就一定沒有離奇之事。
“大王的衣服絲製房的人如何敢出如此錯誤,更何況大王睡覺的時候老奴也記得衣服完好無損。”布公公苦笑一聲道:“所大王一夜未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起來。”
寧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本王送完這批宮女,也該回鄉養老了,隻希望大王能聖體安康,造福百姓。”
布公公吃驚地道:“寧王為何出此言?”
寧王笑道:“累了,也老了。”他說的不錯,原本半白的頭發在短短的六天中,變得沒有一根黑發。一個人若是心老了,他的身體比霜後的茄子萎得更快。有的人變老要數十年的時間,而有的人隻需一夜。
布公公嗬嗬一笑:“恐怕沒人能接寧王的班,你還得做下去啊。”
寧王正準備開口說話,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布公公,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二人一回頭,隻見蘇白冷冷地走過來。她看見寧王,不悅地皺了皺眉頭道:“怎麽又是你?你除了送宮女過來就沒有別的事情做了麽?”
寧王無奈地苦笑道:“西寧王見過公主,隻是本王的職責便是送宮女的,難道你讓我送西瓜麽?”
蘇白撲哧一笑,指著寧王的鼻子道:“我就知道我說不過你,有帶什麽好東西給我麽?”
寧王搖頭道:“此次進宮太過倉促,而且公主的寶貝比本王不知道多多少,隻怕我挑選半天還不能讓公主喜歡。”
蘇白冷哼一聲,指著馬車道:“裏麵有沒有好看一點的?我想挑一個陪我玩。”
寧王神情一變,搖頭道:“不可,此次宮女事關重大,所有名冊都交給大王過目,隻等大王親自驗查過後公主可自己向大王討要。”
蘇白冷笑道:“難怪越來越多的人敢跟我過不去,原來是你這個老東西在後麵搞的鬼啊。”
寧王沉聲道:“本王不敢。”
蘇白湊到寧王的耳朵旁邊,冷笑著道:“斷劍沒殺柳如雪也是你的主意,是麽?”
寧王強笑道:“柳如雪是小公主的母親,殺不得的。”
蘇白冷冷一笑道:“你說殺不得我不殺便是了,可是我不就是要個小小的宮女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若是往日,蘇白的要求寧王必定不會橫加阻攔。可是此次入宮的宮女中,若是柳月被蘇白挑走的話,剩下的二十八人等於沒送。
寧王苦笑道:“你這樣無疑是要本王的命。”
蘇白狠狠地瞪了寧王一眼,慢慢地朝著馬車走去,用短劍挑開布簾,馬車中一雙雙驚恐的眼睛,看到蘇白就連忙低下頭。
蘇白苦笑一聲,道:“西王叔啊,你不如送一車西瓜過來或許父王會更喜歡。”她看到了車上一張張普通的臉蛋,在驚恐與羞澀的點綴之下,就連後宮中種花的老宮女都不如。
寧王緊張地看著蘇白,訕笑道:“我是想送西瓜的,可是這個時候西瓜並未成熟。”
蘇白冷冷一笑,慢慢一輛一輛挑開布簾。突然,她神情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