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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刺殺

  黃昏,血紅的夕陽。


  京城近郊簡陋的民房,就好象豪華昂貴的服裝上鑲了隻醜陋的紐扣。


  整個屋子散發著濃鬱的香味,垂簾後麵的繡床上柳如雪的身體很美,美到讓人看一眼就會呆住。


  那是一種讓人窒息的美,美到無與倫比,美到讓看他的人在一刹那間大腦就一片空白,眼中再容不下任何的東西。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脂粉,全身上下不戴任何的首飾。也許,世間沒有一件首飾能配得上這樣美妙的身體。


  她在喘息,在扭動。


  垂簾外麵,一壺酒,兩個杯子,一個男人。


  或許,他不是人。


  因為沒有人會像他那樣喝酒,倒一杯酒喝一小口,然後再倒,再喝。


  他的頭發很亂,似乎有很多年沒有洗頭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洗,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殺人上。


  不錯,他是殺手。


  隻要有酒,他就會殺人。


  二十年前,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自己的尿與對方的血幾乎是同時噴出的。後來他有了第一個女人,也就是在那夜之後,他學會了喝酒。


  酒是好東西,每次殺人他都會喝酒。喝過之後,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而且平靜。


  二十年來,他從未失手過。因為他太自信,往往自信的人,不做就已經成功了一半,另外一半就是去做。


  除了自信,讓他成功的,就是穩。


  每次殺人以前他都能穩如泰山一般的坐著喝酒,喝完之後就離開,該殺之人也已經死了。


  可是今晚,他卻坐不住了。


  他不停地倒酒喝酒,隻是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今天的酒,是好酒。


  越喝卻讓他的心越亂。


  他喝的是貢酒,讓他殺人的人是有王宮裏有著顯赫身份的人。


  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個簡陋的屋子裏,竟然放著相同的酒。


  他帶來的酒早就喝完了,是床上等死的女人告訴他,酒架上有。


  喝著相同的酒,他感覺到了害怕。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個濕著褲襠的時候,害怕得整個身子都開始發抖。


  “我知道你會來。”柳如雪慢慢地撥開胸前的頭發,露出雪白的胸。


  他不敢抬頭,他在等。


  等自己平靜下來,不管床上躺著的是個女人還是武林高手,隻要他一出手,便能一劍刺穿對方的心髒。準確,而且簡單。


  “你也知道今天自己要死麽?”他努力使用自己用冷冷的口氣說話,可是,他的聲音是顫抖的。


  若是他自己不說,沒有人相信他是個殺手,而且是江湖上聞風喪膽的奪命殺神斷劍客。


  二十年來,他殺人隻用一招,因為一招就能準確地刺穿對方的心髒,根本就用不著第二招。


  他抬頭看了看柳如雪的潔白的胸,似乎看見自己的劍慢慢地刺破肌膚捅進她的心髒。猛地一張口,喝下去的酒直直地噴到桌子上。也許,他喝得太多了。


  “哦?”柳如雪不相信地看著他,柔聲道:“可是我不認為你是來殺我的。”


  他艱難地抬手擦了擦嘴:“那你認為我是來幹什麽的?”


  柳如雪嬌笑道:“我藏了十年的酒,被你喝個精光,難道你不是來喝酒的麽?”


  不錯,他確實是來喝酒的。喝酒之後便是殺人,隻是現在,他連抬起衣袖擦嘴都感覺困難,更別說是殺人。


  他身子一抖,吃驚地看著床上的女人,二十年來。


  他殺過無數的女人,沒有一個是不漂亮的,他能站到現在,就是因為他不好色。


  再漂亮的女人,在他最後一滴就落到口中的時候,胸口上便會多了一個洞。


  可是今天,他麵對的似乎不是個女人,是個女鬼。


  一個眼神,便能讓他站都站不起來。


  他終於忍不住,慢慢地走過去坐到床上,伸手摸著她細嫩的肌膚。她閉著眼睛,身體隨著他的手有節奏地跳動著。她每一聲喘息,都足以致命。


  突然,他臉色一變。快速地朝著腰上摸去,那把劍此時應該在她的胸口上才對。


  他忘記了,他的劍此時還在桌子上。劍不離手的他,在準備殺人的時候才發現,忘了拿劍。這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柳如雪睜開眼睛癡迷地看著他,亂草一般的頭發下麵,一張幾乎看不清摸樣的臉。


  她伸手慢慢地纏到他的脖子上,吐著滾燙的氣息柔聲道:“你可知道,我等了你二十年。”她記得他身上的味道,她一直在尋找的,就是這個味道。


  二十年來,她閱人無數,終於讓她等到了這個要命的味道。


  他猛地推開她,快速地站起來走了出去。


  她淒慘地一笑,道:“你果然不是人。”


  他慢慢地伸手抓起來桌子上的劍,冷冷道:“我本來就不是人。”


  誰也不知道,這二十年來他一直都在痛苦中掙紮。


  他忘不了第一次那種溫暖的溫度,和那個溫暖的懷抱。


  他一直忘不了,所以他隻有不停地喝酒,殺人,也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少一點時間去痛苦,去思念。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因為他握劍的右手終於不再發抖,他慢慢地抽出長劍,那是一把殘缺的劍,沒有劍尖。似乎,這樣的劍不利於殺人,被殺之人卻會更痛苦。


  她笑了,是哭著笑的,一個似乎絕望的聲音:“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冷笑一聲,慢慢地吐出兩個字:“斷劍。”任何一個將死之人提出的要求,他都會滿足。他的名字,對於一個死人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原本,他沒有名字,因為他手上拿的是一把斷劍。所以,斷劍便是他的名字。


  “哈哈,”床上的柳如雪突然放聲地笑了出來,淚水慢慢地順著她的臉滴到胸口上,“斷劍,不錯,是那把斷劍。”二十年前他抱著她的脖子,右手上的斷劍沒有離開過他的手。


  “你動手吧。”柳如雪慢慢地躺了下去,屋外一道亮麗的閃電劃過。他手中的劍已經落到了她的胸口上。那個位置沾著她的淚水,正好是心髒的位置。


  可是,他的劍並沒有插進她的心髒。因為那道閃電讓他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張臉,就這個姿勢,就這個表情,滿臉的幸福。


  “為什麽不動手?”她伸手去抓他握劍的手,笑道:“殺了我,我死而無憾了。”


  他身子一動,快速地退了出去。


  “二十年前,中秋夜,柳家村。”他慢慢地道:“我找了你二十年。”


  柳如雪不相信地看著他:“你可知道,我等了你二十年?”


  是的,他們都在等待。不同的是,有人在孤獨中等待,有人在尋找中等待。


  “你以最快地速度,離開這裏。”斷劍背對著柳如雪,此時他連轉身的勇氣都沒有。


  柳如雪慘然一笑,道:“你可知道我活著就是為了等你?”


  斷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可是我們現在隻有兩條路可以走。”


  柳如雪奇怪地看著他道:“哪兩條?”


  斷劍慢慢地轉過身子,看著一絲不掛的柳如雪:“要麽我去死,要麽我們一起死。”


  柳如雪臉色一變,抓起來衣服披在身上沉聲道:“我選第二條。”


  斷劍慢慢地搖了搖頭道:“不行。”


  柳如雪道:“為何?”


  斷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起手摸著柳如雪的臉,竟然緊張得整個身子都開始發抖:“因為要殺你的是大齊公主,你若是死了,小公主呢?”


  柳如雪猛地抱住他的身體,滾燙淚水滴落在他握劍的手上:“我們可以走,月兒是小公主,她不敢對她怎麽樣的。”


  斷劍的顫抖的雙手,將柳如雪光滑的身體摟到懷裏:“你別忘了,你是王的女人,我們若是走了,你認為烙王還會當她是公主麽?”


  柳如雪身子一震,驚恐地看著斷劍,淒慘地道:“今生不求同生,隻求同死。你若不能帶我離開,又為何要來?”


  斷劍仰天長歎一聲,苦笑道:“我並不知道是你。”


  柳如雪慢慢地抽回身子,把衣服穿到身上,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斷劍的臉,可是唯一能看得清楚的隻有他的一雙眼睛。


  深邃,清澈,而且幹淨,他不應該是個殺人工具。


  柳如雪笑道:“蘇白給了你什麽好處,可以讓你為她賣命?”


  斷劍低聲道:“酒。”


  柳如雪哈哈一笑,道:“似乎,你喝了我更多的酒?”


  斷劍慢慢地走過去,坐到椅子上:“所以我用我的命換你的命。”


  柳如雪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笑道:“既然我的命沒有酒貴,你還是拿去換酒吧。”


  斷劍拿過桌子上的酒,倒了一杯仰頭喝下,慘笑道:“這二十年來,我用酒代替你。”


  柳如雪笑道:“可是現在你找到我了。”沒有人能體會她此時的心情,滿臉是淚,卻還在笑。那笑容,是疼痛,是刀刺一般的疼痛。


  斷劍道:“可是我們都要死了。”


  柳如雪哈哈一笑,道:“未必。”


  斷劍吃驚地看著柳如雪,連忙道:“你有什麽辦法麽?”


  柳如雪輕聲道:“帶上月兒,我們一起離開齊國。”


  斷劍正要開口,隻聽到門外一陣馬蹄之聲傳來。斷劍目光一寒,劍已到了手中。他手中的劍,隻剩下三分之二的劍身,根本沒有劍尖。二十九年前身為孤兒的斷劍被一使斷劍的神秘高手收養,神秘人死後斷劍便傳到了他的手上。


  柳如雪緊張地拉著斷劍的手,沉聲道:“若是不敵,你一定要想辦法逃走,幫我照顧好月兒。”


  斷劍點了點頭道:“請放心,來人隻有一個。”


  在他的手下,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二十年了,還沒有一個人能讓他使第二招。


  說完,斷劍身子一動,直直地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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