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 攬運先生
白仙檸自然不是墨藍的信徒,但那墨藍無疑是她的福星,眼下得來這個好消息,教她十分開懷,心裡暗暗做了決定,需得儘快找到他才是。
怔神的功夫,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瞟了瞟沐修道:「沐兄可曾聽說過墨藍的名諱?」
沐修頷首道:「聽倒是聽說過,不過也未可知是不是徒有虛名,不過於我來說並不重要,不瞞你說,我此番前來正是要尋那墨藍先生,呃,借他個虛名,鎮鎮山河」。
白仙檸知道他進入逍遙州的目的,卻不知他口中的那位高人竟會是墨藍,一路上他未曾說起,她也未曾問起,看來此番與沐修結伴結的極好,連尋的人都是同一個,逐笑容深邃道:「我卻也要用他一用」。
沐修一口菜含在嘴裡,膛目結舌的望著她,再將她細細打量一番,語出驚人道:「你該不會是想與他?」
他愕然住嘴,也不知滿腦子想起些什麼,復又斟酌道:「聽說那墨藍先生天生神相,模樣乃是人中翹楚,白姑娘該不是生了傾慕之情,才借著尋葯的契機……」。
白仙檸一口茶噴在桌上,滿桌佳肴盡毀,二人深沉的互望一眼,悻悻然回屋睡覺。
不過當她羿日站在旱山腳下,才曉得昨夜沐修的驚訝並非是沒有道理。
如同墨藍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生物,應是宿在那種人間清暑殿,天外廣寒宮裡的高遠存在,偏生鬧出的動靜卻是不小。
站在山腳下遙遙看去,寸草不生的旱山地帶比那香客供奉的佛廟還要沸騰百倍,熾烈的日頭如同只殷紅的烤盤,內外夾擊,烘烤著滿山的鼎盛人海。
烈日當頭,十分考驗人的耐力。
這些信徒們許是周而復始守在此地,早已修得副皮糙肉厚,高溫焦烤不化的皮囊,她既混跡其中,也不得不入鄉隨俗,擺出副虔誠祭拜的姿態。
信徒們從清晨至黃昏,將方圓幾十里圍了個水泄不通,她與沐修轟轟烈烈曬足了一日太陽,愣是沒將那人牆擠開半層縫隙,場面之壯觀空前絕後。
百般煎熬中,終迎來日落西山,信眾們仿似商議好的一般,日頭將將沒過山頂,便如那狂涌的潮水般退去了,前後不過一刻鐘,山上寂涼的很。
白仙檸苦熬一日,終於能看清個上山的路途,自是不願輕易離開,想那興師動眾的祭拜場面許不是例外,想必墨藍日日醒來,自山上伸頭這麼一望,見得紅花柳綠,眾志成城的畫面,饒是只烏龜也要縮它個十年八年不敢出殼,因而,夜裡說不定能撿個漏,那墨藍若無事出來吹吹風,興許就碰巧撞見了。
她心裡這麼想著,與沐修這麼一合計,倆人動心起念,便沿著那條萬眾踩踏出的小路往山上走去,未料走至半山腰時,忽聽有人喊道:「攬運先生,原來是你」。
她詫異的望著來人,迎面走來的正是昨夜被迫離去的橈月,穿一身甚涼快的布料,甩著袖子來到她面前。
白仙檸望望她身後,獨不見兩位肅穆的左右護法跟隨,默了默嗓子道:「原來是橈月姑娘」。
也不知那墨藍施的是什麼迷魂咒,能讓僅有一面之緣的姑娘對他如此執念深重,再聯想起那些死心塌地的信眾們,今日一番折騰下來,內心很是感慨。
橈月似遇到救星般興奮,跟在她左右道:「攬運先生可有辦法讓墨藍現身?」
白仙檸尷尬且無奈的望著她。
她先前是為打探消息才信口胡謅一通,墨藍雖說前世與白枍神淵源頗深,但畢竟投胎轉世是門造化,他托生人形已是不易,每世劫難不同,遭遇不同,往生的記憶定也是如流水般散去了,她縱然是存了些信念,不忍放棄這條難得的線索,但搞不好也要同那些信徒般,鎮守在旱山腳下等待個天荒地老,哪裡會有讓墨藍甘願現身的本事,眉頭不由結出層深沉色道:「這些信徒為什麼對墨藍如此痴迷?」
橈月望了她半晌,疑惑道:「怪哉,墨藍先生盛名遠播,你兄長竟沒同你提及過嗎?」
白仙檸面露尷尬狀,她哪裡來的什麼兄長,她素來不愛扯皮,因而圓謊圓的艱難,每每想到自己這副令人信服的誠懇相,委實不能自亂陣腳,呵呵乾笑道:「我兄長是個莫測人,終日雲里來,霧裡去,說話只說三分,我領悟差些,只能體會個半分韻意,很是磨人」。
橈月撓撓頭笑道:「我理解先生,我那兩位師兄何嘗不是……」。
如此倒盡滿腹苦楚,她適才拐道正題上,說起墨藍,頓時自豪道:「墨藍不但是個神秘隱仙,他還是個好人,他雖很少出山,但九州境內,但凡前來禱告求福的,都會順心順意的達成心愿,無一例外,是以,旱山又被稱為靈山,長此以往,山腳下終年人流不斷,若是誰能得見墨藍一面,此生死而無憾」。
沐修涼颼颼插話道:「我以為,墨藍此人,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那些個無腦信徒將他給神化了,入了魔怔,實則徒有虛名罷了」。
他說的雖是句中肯話,卻將橈月刺激的心肝顫動,面紅耳赤的扯著嗓子與他吵了幾句,倆人正吵的不可開交,忽聽橈月大叫一聲:「巨鳳鳥雕像……它,它竟然出現了」。
白仙檸聞言抬目望去,果真見漆黑的山顛之間現出股光波,一座突兀的建築出現在眼前,因距離太遠,只大概看出是個晶瑩發亮的巨鳳形狀。
原來橈月所說的雕塑,是棟奇門奇戶的英偉建築。
橈月回過神,驚奇道:「果然跟隨攬運先生有好運,墨藍先生有先知之能,必是知道你前來拜師,所以才大開山門迎接」。
白仙檸心道,墨藍若真能算計到她的來意,委實十分神奇,且不論有意還是巧合,親眼見到那座熟悉的巨鳳鳥建築,她心裡些微的疑慮也不曾有了,確信山上的墨藍便是那隻鳳靈轉世無疑,頓時滿心的疲憊也不再覺疲憊,三人均是副精神抖擻狀,興奮的無以復加。
原以為很快就能見到墨藍,不成想,還未走到山頂,忽的從高空中掠過幾道快如閃電的身影,白仙檸還未及看清來人,就被對方近前一個手刀劈暈在地。
逍遙境內果真是能者如雲,這裡的子民全然不講究個法度,手段委實要命。
她在昏迷前總算是想明白那些個信眾為什麼要趕在天黑前匆匆下山了。
此地深晦,當真是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