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秘密
“大師兄，來。”落鴛拉著蒼雲，幾步就跑出了門。
蒼雲也不知道落鴛想帶自己去哪裏，就這麽跟著她一路小跑。
後山有一片花海，天山的每個入門弟子都會在這裏種一株花，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片花海，各式各樣的花都能找得到。隻不過，有的已經死亡，被補種上了唄的花，有的則一直都在茁壯生長，茂盛得很。
蒼雲望著這一片花海，已經找不到哪一株是他種的了。他記得，當初他種的時候，故意挑了一個角落，那裏隻有他的那一束花孤孤單單地立著，就像他的人一樣，孤單地活著。直到落鴛來到天山，她小心翼翼地在他種的那束花旁邊，栽下了屬於自己的花，緊挨著蒼雲的那束花，還說以後有她陪著他，他不會再孤單了。從此以後，天山的弟子越來越多，都挨著他們的花種下，久而久之，那塊空地也被填滿了，一直延伸到天盡頭。
蒼雲記得，那個時候，落鴛還指著那兩束花說：“它們就像大師兄和我，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而蒼雲則甩甩衣袖，十分不屑地回答：“一派胡言。”
現在看來，落鴛說的一點兒也沒錯。這些年，一直都是她陪在他身邊，倒真的是相伴相依了。蒼雲當時聽到這話，看著是非常嫌棄的，其實，心裏也會有意思感動。不然，他這麽多年，一直護著落鴛，寧願讓別人說閑話。
落鴛深吸一口氣，說道：“大師兄，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不開心的時候會來這裏聞花香。你種的花，是一種生命力非常頑強的花，隻要不拔掉它的根，就算沒有誰，沒有肥，它就會一直長。看到你自己種的花，都還在很頑強地活著，你又有什麽理由不好好地活著？你看，花都開了，你還有什麽不開心的呢？”
“阿鴛，你不懂。”蒼雲輕聲說道。
落鴛噘著嘴，撒嬌地說道：“你總是不說，我怎麽能懂嘛。你要是願意告訴我的話，那我說不定還可以幫你啊。”
蒼雲望著花海，心情開闊了不少。許久，他才轉過身來看著落鴛。“阿鴛，我有件事兒，想了很久，一直不知道怎麽和你開口，我怕你知道以後會……會……”蒼雲顯得很痛苦，似乎是在極力壓製自己的內心。
落鴛突然非常堅定地說道：“不論什麽事兒，我都會陪你一起度過。”
蒼雲其實還不是很肯定，猶猶豫豫地說道：“是嗎？其實，我想告訴你……”
落鴛靜靜地望著蒼雲，等他慢慢說出自己的心事。如果蒼雲願意說出來，落鴛會靜靜地聽著，如果他不願意說，她也絕對不會追問下去。
蒼雲頓了頓，吐出一句話來：“我是魔族。”
落鴛睜大眼睛，怔了怔。如果是別人來說這件事情，她肯定會以為是在和她開玩笑，然而她知道，蒼雲是絕不會這樣的。打死你，這真的很匪夷所思啊，除了是在開玩笑，落鴛朕的想不到任何理由了。她的嘴唇上下動了動，輕聲道：“大師兄，你……”
“沒錯，你沒聽錯，我身上有魔族血統。”蒼雲冷笑一聲，“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明明我是師尊的大弟子，他們的法術都不如我，可是師尊他並不喜歡我，你可曾想過其中的緣由？”
這麽說來，落鴛也確實覺得非常奇怪。師尊一視同仁，對每個弟子都很看重，唯獨對蒼雲這個大弟子態度截然不同。不僅不同，還非常惡劣，簡直判若兩人。蒼雲天資聰慧，又勤奮有加，在毛豆挑不出錯來，實在是想不通有什麽原因能讓師尊對他厭惡至極。也許是因為蒼雲小時候經常將同門的錯事兒一聲不響地攬在自己身上，受到了很多責罰，誤會了，才讓師尊感到很不高興的緣故吧。現在聽蒼雲這麽一說，心裏倒是清楚了幾分。
蒼雲緩緩開口：“我是孤兒，又天生帶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不過那個時候，這股力量還很弱，我就經常受到別人的欺負。我打不過他們這麽多人，他們罵我，我隻能忍著，見到人都隻敢躲著走。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還是習慣一個人待著。一想到那時候，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直到有一天被師尊救下，帶到了天山。也許是天山靈氣太盛的緣故吧，激發了我體內的潛藏已久的魔氣，沒多久我就感到非常難受和痛苦。師尊這才發現我是魔族人，想把我趕下山，說天山聖地，容不得魔族來玷汙，若不是看在我年紀小的份兒上，他一定會殺了我。我苦苦哀求，頭都磕破了，師尊才答應留我在天山修行。他將魔氣封印在我體內，但這個封印並不是永久的，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漸減弱，所以我這段時間經常會難受。我感覺師尊的封印快……”
“那股魔氣會不會對你不利？要是傷了你該怎麽辦？”身世倒不重要，落鴛現在最擔心的是蒼雲的身體。看他屢次發作，一次比一次難受，卻又幫不了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都怪她學藝不精，不能像蒼雲這般優秀。如今師尊玄機子早已駕鶴西去，恐怕無人可以控製這股魔氣，加固蒼雲身上的封印了
蒼雲摸摸落鴛的頭，反倒是安慰起她來：“沒事兒的，隻是偶爾會發作，不影響正常生活。這幾天我已經可以操控這股魔氣了，不妨事。我試著將它重新封印回體內，你不用太為我擔心。”
落鴛沒有說話，隻是怔怔地看著蒼雲。
“你怕我？”蒼雲走近兩步，死死地盯著落鴛的眼睛。他忽然很害怕，怕她像其他人一樣對他敬而遠之。如果真是這樣，那蒼雲最後的精神寄托，說不定就會沉底崩塌。
落鴛卻很淡然地說道：“不，不管你是人是魔，你都是我的大師兄。不管變成什麽樣子，你的心都不會變。”
千野趴在遠處，怕被發現，縮在小山坡後麵，周圍全是雜草，在他腿上動來動去，癢癢的，很不舒服還是不肯放棄。可是太遠了，千野隻能看見他們的人，怎麽也聽不見他們說什麽。他隻恨自己沒有生得一對順風耳，聽不到一句話。
“喂，三師兄，我找你半天了。”無憂拍了拍千野的肩膀。
“噓——”千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著實嚇了一跳，看到是無憂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小點兒聲，差點兒壞了我的好事兒，回頭我再找你算賬。”
“你在幹什麽？”無憂朝千野看的方向望過去，原來是蒼雲和落鴛。他們不知道在幹什麽，拉拉扯扯的。這樣擱在他們其他弟子身上，絕對會被斥責為不成體統。看來蒼雲碰著落鴛，絕對是個沒原則的主。“天呐，這幹什麽呢？他們不會是……”
“看你的，別說話。”千野壓低了聲音，想再聽聽，還是聽不見，心中暗自懊惱不已。
“你不要命了？讓大師兄發現……”無憂拉著千野。
千野意猶未盡，說道：“等等，我還沒看夠呢。萬一他們……是吧?”
“是什麽？”無憂一頭霧水。
“哎呀，笨。”千野不理無憂了，又轉過頭去看蒼雲和落鴛兩個。
蒼雲一隻手覆上落鴛的臉頰，說道：“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可惜並不是。無餘不就曾懷疑過我嗎？師尊的確沒有讓我繼任的打算，這我是知道的，大概是那次的談話被他聽到了吧。可是……”
“師尊也許隻是想敲打敲打你，讓你多一些磨練，才多一分堅韌。你雖然是魔族，但並沒有淪入魔道，還是有本質去唄的。你是玄光派中最努力、最有資質的弟子，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師尊又怎麽會不知道？他不過是……”落鴛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兒。難怪師尊會立兩個掌門，大概是覺得蒼雲繼位不放心，又實在找不出更合適的，就讓她也成為掌門，有她和千野在，蒼雲就不會隨便亂來了。原來如此，果然不簡單。
蒼雲的眼睛灰蒙蒙的，喃喃地說道“阿鴛，他們雖然很客氣，其實是因為怕我，隻有你肯在我身邊。對不起，阿鴛，我……”
落鴛一笑，說道：“大師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這件事兒，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就當我今天什麽都沒有聽到。你若是難受，一定要告訴我，我或許可以幫你。”
蒼雲還想還是有點兒害怕，說道;“阿鴛，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對嗎？”
落鴛點點頭，驀然看見他的手腕處有一條長長的疤痕，好像有一段時間了。“大師兄，你的手怎麽了？傷得很嚴重啊，我看看。”
“以前練功的時候不小心傷著了，早就愈合了，沒有大礙。”蒼雲不動聲色地拉拉衣袖，將疤痕遮住。
蒼雲不會告訴落鴛，這是那次為重病的她取天山雪蓮留下的。他聽說天山雪蓮可以治好她，就瞞著眾人，一個人費了很大勁兒才爬上了天山的最高峰。上麵很冷，凍得蒼雲直發抖，最重要的是，普通的雪蓮也沒有任何用處，需要有靈力的新鮮血液澆灌。他割開自己的手腕，在山頂守了七天七夜才摘下一朵盛開的雪蓮。蒼雲咬著牙回去，才進門就昏倒了。玄機正好想借這個機會除掉他，永絕後患，故意不給他治療。後來完全是憑蒼雲自己的一口氣撐過來的，大概是心裏還有什麽事情是他放不下的吧，不然早就咽氣了。據說蒼雲整整昏迷了三天，滴水未進。
落鴛耐心地勸導：“大師兄，我知道你希望能繼承師尊衣缽，成為劍仙，將天山發揚光大，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這樣太辛苦了。”
蒼雲沒有說話，隻是摸摸落鴛的頭。如果事情真的像落鴛想的那樣，倒是簡單多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