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矛盾
然而，蒼雲並沒有要喝湯的意思。他輕輕握住落鴛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說道：“阿鴛，以後你不必這樣麻煩。這種事情，你何必親自動手呢？我要是想喝湯了，會告訴你的。”
“我就是想要讓大師兄喝上我親手煲的湯嘛，反正我這會兒也沒有什麽事兒。真要等你說，那你這一輩子也喝不上我做的湯了。你這麽說，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喝啊？這個湯呢，裏麵的食材可是我今天早上特意到後山摘的。”落鴛的聲音越來越小。
蒼雲一笑，說道：“怎麽會？天山還有比你做飯更好吃的人嗎？有湯喝啊，不讓我吃飯都行。想吃你做的飯菜可不容易啊，我已經能夠想象到千野那小子，肯定怨聲載道了。”
“那你……”落鴛沉默了半晌，咬咬嘴唇，忽然開口：“大師兄，你究竟有什麽心事瞞著我？你這幾天精神都不太好……”
蒼雲拿起勺子的手又放了下來，問道：“你來給我送湯，就是想打聽我的事情？”
“不是的，我隻是想更讓你補補身子。”落鴛搖搖頭，“大師兄，你怎麽可以這麽想？”
“好了，我有點兒累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蒼雲背過身去，語氣很冷淡。
“大師兄，你不要這樣，其實……”落鴛還想勸勸蒼雲。
“出去！”蒼雲提高聲音，把他自己都給嚇了一跳。
落鴛沒有再多說什麽，直接轉身走了。蒼雲從小就是這樣，她已經習慣這樣的他了，隻是她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不，這不是落鴛認識的蒼雲，他不會這樣的。不過，蒼雲不願意說，那落鴛也隻能隨他了。
蒼雲心裏很不舒服，很難受，他還記得玄機子的話：“你以後離落鴛遠一點兒，你會害了她的。”
玄機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充滿著鄙夷和不屑，就好像蒼雲是一個沒人看得起的野小子，根本不配和落鴛放在一起。不，準確地來說，是不配和任何人在一起。
蒼雲緊緊捏著拳頭，發出格格的響聲，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見。這些天，他每日都被相同的噩夢所困擾，一遍又一遍，讓他開始懷疑，他這麽做，到底是對是錯。離她遠一點兒？蒼雲以前根本沒想過要接近落鴛，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蒼雲始終都是孤獨的，他不接受任何人。可是落鴛……也許這隻是上天給蒼雲開的一個玩笑罷了。沒錯，他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接近落鴛？
落鴛好幾天都故意躲著蒼雲，盡量不去他常去的地方，但是，都在天山，南邊會有照麵的時候，想躲是躲不掉的。落鴛遠遠地望見了蒼雲，並沒有多說什麽，也許他隻是不希望有人打擾他，所以最好還是隨了他的意思。落鴛扭過頭去，準備再次避開蒼雲。等什麽時候他想通了，這事兒再說吧。
蒼雲定定地望著落鴛，嘴巴微微動了動，想要喊她一聲，結果見她轉身要走，心裏極其不是滋味。蒼雲沒有多想，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落鴛的胳膊，大聲地質問道：“為什麽？”
“大師兄，你……”落鴛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蒼雲把她的胳膊捏得很疼，用了很大的力氣。
蒼雲意識到自己所做不妥，低下頭。他放開她，語調稍稍緩和：“阿鴛，我……沒什麽。”
“那我就先走了。”落鴛低著頭，真的就這麽走了，咩有大夥說一句話，也沒有回頭看看。
蒼雲一個人在落鴛身後呆立著，一直盯著落鴛，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
窗外開始下雨了，淅淅瀝瀝的。這還是入秋以來的第一場雨，但是比往年清冷許多。今年說不定會提前入冬，什麽時候到春天，就不好說了。
落鴛剛從自己的房裏出來，撐起一把傘，一抬頭便看見蒼雲獨自站在雨中，全身都濕透了，還是一動不動，就這麽定定地望著她。落鴛趕緊跑過去，將傘放在他頭頂，替他擋去那砸在他身上的一串串水珠。“大師兄，這麽大的雨，你站在這裏做什麽？怎麽也不知道避雨？打把傘也好啊，怎麽站在雨中？天氣本來就漸涼了，淋了這麽長時間的雨，萬一染上了風寒……”
“阿鴛……”蒼雲輕輕地喚她，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嗯？”落鴛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
蒼雲抬頭看著落鴛，眼神有點兒不太對勁兒，輕聲地問道：“你是不是……開始厭煩我了？是不是？”
落鴛怔怔地看著蒼雲，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充滿了落寞，和以往有所不同。
蒼雲的眼神很複雜，說道：“我知道，我是一個討厭的人，你們都討厭我，都不願意看到我。你從來不告訴我實話，你是怕我難過對不對？他們怎麽看我無所謂，可是你……”
落鴛看著他的眼睛，解釋道：“大師兄，我並非此意。”
蒼雲滿眼都是傷，喃喃地說道：“對不起，那天我不該對你這麽凶，是我的錯。可這不是我的本意，真的，你相信我，你不要……”
“沒什麽，大師兄，你不要胡思亂想。我看你這幾天確實精神不太好，臉色一直很差，一定要多注意休息。看看你，淋了這麽半天雨……”落鴛伸手，用袖子輕輕擦拭蒼雲臉上的水痕。“別說這麽多了，外麵冷，快進來。”
蒼雲默默地跟著落鴛進了屋，就這麽站著，怔怔地看著她。
落鴛拿了一條幹毛巾來為蒼雲擦水，他就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一動不動。落鴛放下毛巾，說道：“你身上都濕透了，得趕緊換下來。這樣穿著試衣服，很容易著涼的。我這裏沒有你可以穿的衣服，你等等，我去你房裏拿。”
蒼雲有一種想要狠狠抱住她的衝動，在她轉身的瞬間，他伸出了手，卻在半空中頓了頓，又頹然放下。
誰知落鴛剛走沒多大一會兒，千野就跑來了。他還沒進門就喊道：“師姐，我找你有事兒……”結果一抬頭就看見蒼雲在房裏，完全愣了。他張大了嘴巴，做出一副很誇張的神態。“大師兄？你……你這……衣冠不整的，在師姐房裏幹什麽？師姐呢？你們不會……”千野好像一不小心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大秘密，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提醒自己，這可不能說漏嘴，不然自己可能會有很大的麻煩的。自己也是運氣填好了一點兒，什麽秘密都能讓他撞見。
“想什麽呢？”蒼雲皺著眉，“我無所謂，落鴛是個女孩子，你這樣胡說八道，傳出去還怎麽見人？”
千野坐下來，說道：“你還知道啊，你們那點兒事兒，整個天山的人都明白著呢，還裝什麽裝？大家不敢說而已，又不是不知道。”
蒼雲瞪了千野一眼，說道：“千野，你最近……是不是又皮癢了？”
千野點點頭，又反應過來，狠狠地搖了搖頭，趕緊說道：“是是是，哦，不是。我錯了，可是，大師兄，你這樣，想往好處想也……”他不懷好意地笑笑，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再胡說。”蒼雲甩給千野一個眼神。
落鴛才將衣服取來，一進門看到千野也在，就順便問了一句：“千野，你怎麽也來了？”
千野好似找到了救星，趕緊跳起來，說道：“師姐，你來的正好。”
“既然你在這裏，”落鴛將幹衣服放到千野手上，“也別閑著，你幫大師兄換上。”
千野可不樂意了，撇撇嘴，說道：“他這麽大人了，不會自己換啊？這點兒小事兒，還要我來幫他呀？讓他自己來。”
落鴛可不管這麽多，說道：“讓你換你就換，省得你閑來沒事兒到處晃悠。”
千野咕噥著：“那我要是不來呢？”
蒼雲假意做出欲打人的姿態，嚇得千野趕緊躲在落鴛身後，這樣才是最安全的，因為蒼雲看到落鴛，就絕對不會動手了。
落鴛將千野往蒼雲那邊推了推，說道：“這裏交給你了。”說著便出去了。
千野的嘴角抽動，很不情願的樣子。他故意和蒼雲保持一定距離，臉偏到一旁，伸長了胳膊，將衣服遞過去，說道：“大師兄，你換吧，我替你拿著衣服。這濕衣服得趕緊脫下來，讓師姐給你洗一洗，用她特製的香熏一熏，保管你穿著高興。”
蒼雲沒理他，心想著，千野這個輕佻的性子何時能改改？
千野也沒看，他巴不得快點兒離開這裏呢，在蒼雲拿完他手上的最後一件衣服時，就衝著門外喊：“好了吧？師姐……”還沒說完，馬上就被一旁還在係腰帶的蒼雲捂住了嘴巴。
“從現在開始，給我閉嘴，不然我就讓你變真啞巴。”蒼雲瞪了千野一眼，繼續係他的腰帶，然後穿上外套。
“師姐，”千野跳出來，“換好了，我先走了啊。”這時雨已經停了，他來時打的傘也沒有拿，直接跑遠了，生怕攪了他們的好事兒。不過，千野自己來找落鴛幹什麽來著的，也早就忘幹淨了，等想起來再說吧。
“大師兄，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啊？”落鴛一隻手覆上蒼雲的額頭，“還好不發燒。大師兄，你要是病了，就立刻告訴我。我先去給你熬碗薑湯，你等等。”
“阿鴛……”蒼雲摸摸她的頭，欲言又止。
落鴛沒有說話，隻是怔怔地看著他，任憑他的撫摸。
“那天的事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最近情緒不太好，不該把氣撒到你頭上。你原諒我好不好？”蒼雲一改往日嚴厲的臉孔，此刻竟然像個罪錯了事情的孩子，眼神充滿了乞求與渴望。
落鴛笑了笑，說道：“我沒有怪你啊，我隻是怕打擾你。也許，相比於和我說話，你更喜歡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所以呢，我還是不要……”
蒼雲立刻說道：“不是的，我想要你陪在我身邊。可是……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