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求恩典
劉萋萋咬了咬牙,不想讓淚水落下,就仰起了脖子。
看到劉萋萋因為令牌脫身,劉銳權急中生智道:“等一下!你們不能把我帶走!”兵士本來不想理他,可劉銳權說完就在他們麵前演起了戲法——從身上抖出一塊美玉。劉銳權努起嘴巴示意那塊美玉,有些得意的道:“看清楚了,那是木蓮郡主的貼身美玉,見玉如見人,你們可不能把我帶走。”他的話讓兵士忍不住皺眉,但卻沒有下跪行禮。劉銳權被他們的皺眉弄得心裏七上八下的,道:“反正你們也隻是為了交差,捉一個也就夠了,不若賣個人情給郡主,日後自然少不了幾位官爺的好處不是?”
兵士隻猶豫了一下,但緊接著看到房蜜的目光,便拎著劉銳權喝道:“走!費什麽話!”
山上本就風大,劉銳權說這番話時,房蜜那邊恰好是逆風,根本聽不大清楚。所以看到劉銳權嘟嘟囔囔一番後還是被押走,房蜜隻以為是他馬屁拍到了馬腳上,讓那些兵士惱了的緣故。
劉銳權怎麽可能就此打住,剛轉一個彎,房蜜和劉萋萋都看不見了,他便再次舊話重提,還從身上抖落幾樣隻有皇家賞賜才能有的寶貝。這幾樣寶貝一出來,那幾個兵士的眼睛就直了,瞅著劉銳權眉眼帶笑,然後拖著繩索的手也悄悄鬆了勁。於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繩索斷了,劉銳權也跑了,幾個兵士懊惱得作勢回頭去追。
不過再怎麽疏忽,司徒流芳是怎麽也不能丟的。要是丟了,可就是同時丟了他們自己的小命,而且萬一有個不好,觸怒龍顏,他們的親族少不得受到牽連,所以一路上這些個兵士對司徒流芳可是嚴防死守,不讓她有機會逃脫,也不會讓她有機會尋死。
司徒流芳就好像沒察覺到一般,依然平靜而沉默著走在隊伍中間。這種古怪的氣氛直到宮門近在咫尺才算得到了緩和。因為,兵士們遇到了一群熟人——剛剛從菜市口行刑回來的隊伍。從這些人口中被證實,南王已經赴死。
沒想到他真就這樣去了……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話言猶在耳,但司徒流芳卻突然覺得頭頂上的天空無比蕭條,心裏空落落的,沒有了在懸崖邊上吹涼風時那種忐忑的心境。看著越來越近的宮牆,她突然覺得那宮牆十分誘人,心裏也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在誘惑她,用最快的速度以頭觸向宮牆。
不過這個念頭才剛剛升起,身後就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娘,我來了!”劉萋萋翻身下馬,朝司徒流芳擠出一個甜美笑容。她才剛跳下馬,城門軍士便有一隊齊步跑了過來,“宮門重地,豈容放肆!”不過話才出口,就被一口氣跑過來的上峰截住了。
司徒流芳無奈地看向劉萋萋,“萋萋,你怎麽還是來了?”
看著自己被人包圍起來,劉萋萋無所謂的笑了笑,“娘,女兒忘記告訴您一件事。”
“什麽事?”
劉萋萋看著聞訊從宮門裏頭跑出來,額頭上亮晶晶都是汗的太監,又笑了笑,說道:“我在宮裏闖了禍。”他們說自己醫死了太後娘娘,這個禍可不小。
“闖了什麽禍?”司徒流芳一愣,眼底都是寵溺的笑,隻是她自己卻沒留意到,“你啊,為了要陪我來,可真是煞費苦心……不過娘可不會領情。”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已經因為劉萋萋的出現被溫暖填滿了。
“劉姑娘,請吧!”好容易得了個戴罪立功的太監插嘴道。他可不想再因為找不到劉萋萋而吃苦受罪了。
一眾軍士見劉萋萋那麽從容地越過他們走向宮中,都有些愣怔:“大人,就這麽讓她們進宮?”
“希望劉大夫能夠逢凶化吉吧!”
傳聞這位能夠治愈瘟疫之症的女大夫,性情冷漠,與其他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大夫不一樣的是,此女從不將人命放在眼裏。因此太後娘娘才會被她醫死了。不過傳聞就是傳聞,和親眼所見不同的是,這明明是個至孝女子。如若不是,怎肯冒著性命危險,也要與母同赴危難?
“可惜了……”
他們能做的,委實有限。
跟著太監和過來交接任務的另一名太監帶著劉萋萋二人行了一段路,忽然前邊走來兩個年紀較大的太監。見著那兩人,這邊的太監即站到邊上讓道,誰知那兩位太監不知怎麽回事兒,竟互相推推攘攘打了起來。兩人一看就急了,可不能讓這兩位打起來啊,想著劉萋萋二人不過是女流之輩,且都進了宮,不怕人跑了,於是那領路的太監忙上前勸架。
“咦,人呢?”好容易把兩個大太監勸停了,再一扭臉看去,發現劉萋萋二人不見了。這可把兩位小太監急壞了。還是那兩個吵架的太監冷靜,“先別著慌,那對母女剛入皇宮,又是剛不見了蹤影,她們不熟悉這裏的環境,想必是在這附近迷了路,大家快分頭去找,一定很快就能找到。”這話說得也是,小太監忙謝過兩位的提點,拔腿就往邊上的小徑找去。這兩人都沒有發現,站在他們身後的兩個大太監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太監勸架的時候,劉萋萋就想用毒藥將人毒翻,帶著司徒流芳逃走。隻是她念頭剛起,還沒有來得及付諸行動,側旁就閃出兩個人,恰好將自己和司徒流芳的去路堵住,其中一個宮裝女子說道:“兩位請隨我來。”
“我們不跟陌生人走。”劉萋萋的斷然拒絕並沒有讓那宮裝女子生氣,那女子反而有點焦急,解釋了一句:“我是東宮的人。”她特意壓低聲音,加上那頭太監的打鬧聲較大,所以並沒有引起那頭的注意。
聽到是東宮來人,劉萋萋自然想起太子殿下。她心中微微一動,而司徒流芳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萋萋,跟去看看也好。”畢竟是在宮中,萬一不小心衝撞了某位貴人,平白死了可就冤了。顯然劉萋萋也想到了這一點,遂朝那女子點了點頭。
宮裝女子欣喜之餘,連帶著走路的步伐也變得輕鬆幾分。隻是這種輕鬆沒有維持太久,一行人來到一叢灌木旁時,突然冒出一群侍衛。為首的亮出一道聖旨。
眾人跪下聽旨。
“劉姑娘,芳夫人,皇上有令,宣二位即刻覲見。”為首那人收起聖旨,遞到司徒流芳手裏。
母女倆呆了呆,抬頭看向不遠處時,那偌大的庭院中已立著一道明黃身影。
“民女參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從祭壇那邊回來,皇帝已經換過一身龍袍,雖是常服,不過天子威儀還是讓人不敢抬頭,“這裏沒有外人,二位可隨意一些。”
兩人完全沒想到今上會是這般隨和態度,起身後站在側邊。皇帝看了她們一眼,也不著急發話,默默站了一陣,才開口:“劉萋萋。”
“民女在。”
“嗯,”皇帝似乎對劉萋萋的反應和態度是滿意的,連帶著這聲嗯,也像是尋常百姓家的長輩待晚輩一樣,透著一股奇怪的慵懶,“朕聽說你利用皇家祭壇,醫好了不少感染瘟疫的病人。你一個女子,竟然有如此才幹,此乃我朝之幸,你說是不是?”
“皇上謬讚!”劉萋萋沒想到皇帝會和他說這些事情,愣了好一會,才斟酌著說了這四個字。盡管如此,她後背還是冒了一身汗。天子之威,原來真的不是誰都能夠承受,也不是自以為可以承受就真的能夠承受得了。有了這個認識,劉萋萋說起話來也更加謹慎小心。
司徒流芳尚不知此事,聞言吃驚地看向身邊的女兒。女兒居然可以治療這等棘手的疾病?
皇帝好似沒有察覺司徒流芳臉上的詫異,接著又道:“朕現在遇到一點困難,正需要你這種有才幹的人幫忙。”
劉萋萋忍不住眨了眨眼,皇帝有求於她?會是什麽事情呢?她再沒有別人聰明,此刻也能察覺出皇帝的用意很不單純。果然,皇帝沒有讓她等太久:“想必你們已經知道,瘟疫爆發之前,外國使團來了我朝,現在,他們國家卻派出重兵壓境,讓我們把他們的使團平安無恙地交還,哼,不過是趁火打劫,這些人真是好大的膽子,以為我朝中無人,便任由欺淩了麽?”
“皇上的意思是,這些使團裏,有人感染了瘟疫,而民女的任務就是將他們全部醫治好,讓他們的國家、朝廷沒有趁機對我國發難的借口,是嗎?”劉萋萋忽略皇帝的怒氣,仔細地想過一遍,才道。
皇帝看著劉萋萋,終是讚許地微微頷首,“倒也不笨,能分得清輕重緩急。不過,在你治好這些人之前,你娘就留在宮裏好好將養。朕會派人好生伺候。”
讓娘留在宮裏?
劉萋萋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但司徒流芳則是瞬間就聽明白了。皇帝這是要將自己扣押,好讓女兒能夠為他所用。生怕女兒一著急會口不擇言惹了聖怒,她便開口替劉萋萋應下道:“謝皇上恩典。”
顯然劉萋萋並沒有想到更多,她隻是蹙了蹙眉頭,完全沒有在皇帝麵前遮掩半分的意思。不過皇帝看到了反而放下心來,城府如此淺薄之人,他正可以少費一些心神。“嗯。”
孰料劉萋萋忽然抬頭,雙眼亮晶晶的看向自己,皇帝沒來由升起一股不悅,就聽劉萋萋問道:“民女若能讓各國軍隊撤軍,不知皇上能否賜予民女一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