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大義滅親
往事還真是不堪回首啊。殺手首領適時打斷了碧雲天的回憶,“我不管你是為了報恩,還是對萋萋有感情,從現在開始,你都必須無條件地與劉萋萋同進退、共患難!倘若無法做到,你就與我們同生共死吧!”
碧雲天的淚水已經停止,他的思緒因為酒精的麻痹,已經不大會運轉了,“同進退、共患難?”萋萋啊,你不該每一次都把我推開,不該每一次都傷我的心啊。滾燙的淚水再次滑落而出。
看著碧雲天醉倒當場,殺手首領大皺眉頭,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時啊。
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後,屋中原本融洽的談話便停了下來,司徒流芳、劉銳權以及木蓮郡主齊齊將目光轉向了門口。一時間,空氣變得凝重,讓人心頭沉悶。
“娘,我回來了。”劉萋萋穩了穩心神,朝司徒流芳淡然一笑說道。對於屋中多出來的劉銳權和木蓮郡主,她連正視一眼都不願意,仿佛也沒有看到尊貴的木蓮郡主一般。
司徒流芳微微蹙起眉頭,不等站起身來想要對劉萋萋發難的木蓮郡主開口,她朝劉萋萋輕輕搖了搖手,溫言招呼道:“萋萋,你過來。”
看到司徒流芳搶先一步,木蓮郡主便重新坐穩了,晶亮的雙眸不斷在這對母女身上轉動。隻要司徒流芳教訓不力,她一定會替她好好地管教劉萋萋。不說遠的,單單劉萋萋一個平民,見到她卻沒有下跪行禮,就足可將劉萋萋關進牢房。縱使最終還是要放她出來,但在牢獄裏頭,身為郡主,有的是法子令她生不如死,不死也得殘了。所以,事到臨頭,木蓮郡主並不著急發落劉萋萋。
劉銳權在劉萋萋進來的時候,就露出了幸災樂禍、“你等著瞧”的笑。隻不過,從司徒流芳的角度是根本看不到的,唯有從門外進來的劉萋萋,才能夠看得一清二楚。可惜,劉萋萋的目光根本沒有掃視到他這裏,甚至連眼尾都沒有掠向他。這讓被徹底無視的劉銳權感到了鬱悶。不過很快地,他的心情就好轉了。因為,這個時候司徒流芳發話了。他也很想知道司徒流芳準備如何發落劉萋萋。
劉萋萋已經注意到了司徒流芳微妙的神情變化,但她還是依言上前,每一步都走得有些沉重、謹慎,“娘。”
司徒流芳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揚起手,重重地打向劉萋萋。
啪!
當清脆的巴掌聲落入每個人的耳朵時,每個人的感受都不同。劉萋萋忘記了抬手,去揉按臉頰上的痛處。含在眼眶中的熱淚慢慢地滾落而出,她也沒有抬袖拭去。縱使她千錯萬錯,也沒有想到司徒流芳會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給自己一個耳光。她不敢相信,難以相信,可是,從臉頰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痛,讓她逃避不了這個現實。
木蓮郡主唇角一扯,咧出一抹高高在上的獰笑。她從座位上站起來,飄飄若仙般走至司徒流芳麵前,居高臨下的道:“夫人該不會以為,一個耳光,就可以消弭你的女兒全部的過失吧?”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她可是將司徒流芳痛苦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又怎麽肯如此輕易地放過對方?她不但要懲罰劉萋萋,還要讓司徒流芳付出代價。
劉銳權也上前替木蓮郡主說話,“娘,郡主乃千金之軀,妹妹不知好歹得罪了郡主,郡主卻大人有大量,不但原諒了妹妹,還對作為她娘親的您,以及作為她兄長的我,都沒有多做計較。”說到這裏,他神色中充滿了對木蓮郡主的恭敬和愛戴,接著苦口婆心對司徒流芳勸道,“娘,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傑,您可一定要想清楚了!”
對於木蓮郡主並不打算放過自己的話,和劉銳權趁機落井下石、逼迫司徒流芳大義滅親之舉,劉萋萋隻字未曾入耳。此時此刻,她的一雙腳仿佛被定在了地上,渾身都不會動彈。
“娘,您為什麽打我?”
她的聲音清亮平穩,仿佛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仿佛司徒流芳責罰她是沒有道理的。至少,在木蓮郡主和劉銳權聽來,是這樣的。木蓮郡主玉鼻清哼了一聲。劉銳權則把手按到了扶手上,略微用力。
司徒流芳嘴唇抖動著,眼神含著複雜的感情。盡管女兒質問的嗓音那麽正常,可她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女兒渾身都在顫抖,顫抖於她的責罰。看到女兒難以置信的淚光,看到她故作無事的表情和聲音,司徒流芳感到每一種痛,她都感同身受,且成倍地加諸在她的心上。
木蓮郡主看著這對母女痛苦的神情,隻覺得心情無比暢快,她決定再添一把火。
“為什麽打你?”木蓮郡主拔高了聲音,依舊高高在上,趾高氣揚,“劉萋萋,因為你濫殺無辜,以為擁有一身製毒本領,便可以隨意掌控他人生死。你娘打你那都是輕的,待那群軍士的上峰來了,本郡主一定會如實說明這裏的一切,讓他們給你判下罪行。”她目光盈盈一轉,落在了司徒流芳身上,“至於夫人嘛,您深明大義,又能夠大義滅親,不但無罪,反而有功。本郡主向來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夫人功勞之大,想必不需要本郡主替你多言,將軍也定會嘉獎夫人。”
她也不看劉萋萋的表情,接著道:“我若是你,為了保全一家子性命,寧願犧牲自己一個,也不會多言半句。”
木蓮郡主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劉萋萋這時認罪還來得及,等那些軍士的上峰帶著大隊人馬殺來,一切就都遲了。對於木蓮郡主的警告,劉萋萋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她現在有著錐心之痛的,是母親竟然對自己動了手。而司徒流芳則保持了緘默,就算將自己千刀萬剮,她也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子女“大義滅親”,更何況,她發自內心地相信:女兒絕對不可能做出殺害人命的事。隻是,她有她自己的顧慮。
聽到木蓮郡主的話,劉銳權也跟著勸說道:“三妹,為了娘親,也為了兄長我,你還是乖乖聽話吧!以後年年今日,哥哥都會到你墳上,為你燒紙錢,賄賂陰曹地府的小鬼,讓你能夠在底下過好日子……三妹,哥哥這也是為了你好,你瞪我做什麽?”他說得理所當然,最後還露出一臉的無辜表情。
聽到劉銳權燒紙錢的話,司徒流芳也冷下眼來。她並沒有真的糊塗到認為劉萋萋下毒,導致數十名軍士昏迷死亡。相反,正是因為她太過清楚劉萋萋的個性,所以,她才搶在木蓮郡主動手之前,貨真價實給了劉萋萋一個耳光。現在的她,已經開始對劉銳權失望。若說上一次令劉萋萋的醫館被官府查封是個意外,那麽這次呢?為了討好木蓮郡主,他竟然當著自己的麵,不惜損毀親妹妹的聲譽。
比起司徒流芳的寒心,劉萋萋算是鎮定的了。此時,她已經從剛才的失控情緒中恢複過來。有了上一次母子相聚的經曆,她就發誓,再也不會輕易被劉銳權所傷。但是,看看現在的劉銳權,他還並不知道身為被害人的劉萋萋已經越發堅強,再不是他隨意巧舌如簧幾句,就可以打發掉的。
“大義滅親嗎?不必你們費心,我現在就可以做到!”
劉萋萋說完,抬手“嗤嗤”數聲,牛毛般的細針從袖中激射而出。事發突然,木蓮郡主與劉銳權栽倒在地的時候,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都是不甘心、憤怒、錯愕和不敢相信。
這個時候的劉萋萋隻想速戰速決,發現顧慮劉銳權與司徒流芳之間的母子之情,隻會阻滯自己,令隊伍裹足不前,還傷到自己、傷到司徒流芳,她就幡然醒悟了。對付這種人,就不應該按照常理出牌。他奸詐,你就該比他還奸詐;他無賴,你就該比他還無賴。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至於司徒流芳……劉萋萋心裏重重地有如巨石壓身,她就準備接受娘的雷霆之怒吧。
司徒流芳也沒有想到劉萋萋真的會出手如風,一下子撂倒了木蓮郡主和劉銳權。劉萋萋沒等她發話責問自己,“娘,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就算是他,”把纖纖手指指向地上憤怒不堪的劉銳權,“也不行!”
“你對他們做了什麽?”司徒流芳撫著心口,輕聲問道。此時她無法確定對於劉萋萋突然的出手,自己是持什麽樣的心態。“他們會怎麽樣?”
劉萋萋聽到她猶如溪水緩緩流淌過去的話語,心裏一下子就釋然了。娘沒有怪她!嘴角朝著兩邊扯起,她露出一個讓司徒流芳放心的笑容,“他們不會有事,隻是會暫時失去知覺。”她上前扶住司徒流芳的手臂,腳步往外走去,“娘,此地不宜久留,蕭望叔叔還等著我們去救他。”
司徒流芳本來還想回頭去看劉銳權的情況,聽到她提蕭望,才惋惜地歎了一口氣,“那我們走吧,把門關上,給他們蓋點東西,免得著涼了。”
劉萋萋扶著司徒流芳到了小院,迎頭見著殺手首領一臉不悅,不由一怔。卻沒有時間理會,對他道:“前輩,我放倒了木蓮郡主和劉銳權,此刻兩人正在屋裏,麻煩你去照顧一下。”說著,遞給對方一個眼神。
殺手首領見著劉萋萋扶著司徒流芳出來,先是愣了一下,待接收到劉萋萋遞來的眼神暗示,他很快就了悟過來,點點頭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