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爺看得起你那是你的福氣
劉萋萋嘴角微微上翹,一雙大大的眼睛裏倒映出鄒靜之的身影,“憑什麽?”
這三個字,分明清晰而動聽。可是,此時聽在鄒靜之耳裏,卻有點想要汗毛豎起,他一時怔在那裏,目光定定望著眼前的少女。此時,少女深沉得好像一口古井,你往井裏麵望去時,撲麵的寒氣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劉萋萋看他沒有說話,接著慢慢說道:“就因為我是妾生的庶女,所以我就不能嫁作人妻,隻能委身為妾?就因為我是七品縣官之女,你是堂堂高門大戶的公子,所以,你想什麽時候宣示我是你的人就什麽時候宣示?就因為我在這個家裏沒有身份沒有地位,頂著一個三小姐的虛名,實際做著丫環都不如的苦力,所以你要同情我?你問過我同意不同意?”
初時,她還說得慢吞吞,可越到後頭她的語速越急,鄒靜之聽得忍不住冒出冷汗。他沉下臉色,語氣已經不似方才帶著點輕鬆了,“劉萋萋,你不要給臉不要臉,爺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氣。”
“你不配!”劉萋萋眼裏的淚意到了此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下意識抬頭挺胸,以一種蔑視的神態站在那裏,目光早已不再看向鄒靜之。
鄒靜之已經被她氣得臉色鐵青,想也不想就朝她揮掌打了過去。這種事情他往常從未做過,就算有需要,也自有奴仆代勞。然而現在,他一心想要秘密見一見劉萋萋,是以特意撇下仆從。
劉萋萋嘴角微微一抽,往旁邊跳開,避過了鄒靜之憤怒的掌風。她嗤笑出聲,“鄒靜之,這一次是我讓你,若有下次,我絕不會手下留情!”說著,她慢慢把右手收了回去。
鄒靜之並沒有注意到她的這個細小動作,不知道是因為手掌落空,還是因為劉萋萋的話而惱羞成怒,他此刻的臉色已經不足以用鐵青來形容。鄒靜之神色複雜地向劉萋萋望過去,看到的卻是劉萋萋背過身走向屋裏去的畫麵。他幾乎想都未想,就追上去一把拽住了劉萋萋。
就在此時,從院落外頭傳來許多人的腳步聲。
劉萋萋並沒有料到鄒靜之一掌落空後,竟然還追上來糾纏,一時沒能掙脫開。而這時候,院落外頭的人已經紛紛湧了進來,為首之人見到這個畫麵,立即發出尖利異常的聲音:“來人啊,快給我抓住她!”
鄒靜之不由扭頭看了過去,隻見劉惠蓮伸手指向這邊,整個人都因為過於激動而在發顫,他心裏頭有些不安,卻並沒有立即鬆開劉萋萋的手。
劉惠蓮一下子衝到劉萋萋麵前,因為又氣又怒又哀傷,雙眼紅通通的,臉上幾乎都失去了血色。難以置信地盯著劉萋萋,好半天才找回剛才的聲音,“三妹,枉我平日待你那麽好,你……你竟然做出這等醜事來!你對得起我這個姐姐?對得起母親?對得起劉家的列祖列宗嗎?”
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狠狠地砸在劉萋萋身上。
此時,原本空落的院子裏很快地擠滿了劉府的人。他們的目光灼灼地盯在劉萋萋和鄒靜之身上,若不是因為鄒靜之是尊貴無比的豪門公子,他們早已將這對男女拿下,扭送到祠堂裏去,按照族規進行處置了。
劉萋萋用力甩開了鄒靜之,她急速地往後退了幾步,後背卻觸碰到了冰涼的牆壁。原來,她竟退無可退。
劉惠蓮見她滿臉通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中不由竊喜,果然,母親這一招實在是高明。既讓鄒靜之先欠下她一份情,同時又使劉萋萋吃了一個啞巴虧。眼見劉萋萋馬上就要被迫就範,劉惠蓮更加在人前做出悲慘委屈的模樣來。
鄒靜之被甩開後神情有些怔怔的,劉惠蓮更加委屈地拿起手帕掩麵而泣,整個人更是被貼身丫頭攙扶著才能站穩腳跟。
“這是怎麽了?”正在眾人不知所措之時,一個端莊大方的婦人在幾個仆從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劉惠蓮一眼看到在劉惠香陪同下過來的房蜜,她幾乎是幾步衝了過去,撲進房蜜的懷裏,“母親……”直哭得肝腸寸斷,更使劉府的人聽了心頭不是滋味,看向劉萋萋的眼神充滿了嫌惡。
房蜜皺緊眉頭,“到底怎麽了?”
劉惠香目光靈動地在鄒靜之與劉萋萋身上轉了一圈,小嘴微微上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還用問嗎,定是三妹意圖勾引鄒大公子,不想卻被大姐撞見。”
聽得“勾引”二字,鄒靜之好看的眉頭不由微微皺了皺,卻是背過手去沒有做聲。
房蜜朝劉萋萋看過去,目光中的威嚴使院中所有人等心頭都不禁一震,不自覺停止了竊竊私語,“劉萋萋,你怎麽說?”
劉萋萋垂下雙眸,嘴裏冷聲問道:“母親預備如何處置這件事呢?”她感覺自己的聲音連同骨骼都在顫抖,是啊,房蜜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房蜜微微一怔,心裏不禁惱怒這個庶女始終不肯按照自己事先布置的戲本唱下去,麵上卻神色平淡,“蓮兒親眼看到你勾引她未過門的夫君,不論事情是否屬實,你的清白已經受損。依我看,如今隻有一個辦法可行,隻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這個辦法,就是去給鄒靜之做妾了。
一旁的鄒靜之聞言,亦期待地注視著劉萋萋。而劉惠蓮心裏已高興起來,隻是拿一張手帕遮掩住大半張臉;劉惠香的臉上則明顯露出了笑意來,兩眼放光地盯著劉萋萋,根本完全忘記了自己很快就要被送去給鄒老太爺做妾的事。
劉萋萋倏地抬眼看向房蜜,“若我不願意呢?”她吐字清晰,聲音清脆。
房蜜的眼角眉梢猛地劇烈一跳,眼神突然無比淩厲,“女子的名聲何其重要,你自己做下的醜事,難道還要拖累劉家其他人嗎,你於心何忍?”
這“於心何忍”四字一出,劉惠蓮與劉惠香的嘴角不由微微往上翹起,母親的一張利嘴,著實是她們努力學習與膜拜的榜樣啊。
劉萋萋卻似是麻痹的樣子,嘴裏淡淡地重複:“於心何忍?”
房蜜見她如此,又露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萋萋,眼下這種事情,你應當聽母親的安排才是,切不可再生出什麽非分之想來……”
“非分之想?”她的話卻被劉萋萋猛然打斷了,“難道母親都看不見,一個外男如入無人之境地闖入劉府後院,倘若不是有人故意為之,就是母親治下不嚴,才導致那些下人疏忽偷懶,放人進來竟都毫無所覺!不然,萋萋何來的機會‘勾引他人’,何來的機會去‘於心何忍’,又何來的機會生出‘非分之想’?”
“你……”房蜜的嘴唇微微抖了一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劉萋萋不禁冷眼掃視四周,將眾人各異的神色盡收眼底後,並沒有給房蜜反應的機會,語速猛地提快,“若是讓父親知道母親疏於管理,才讓壞人擅闖劉府,母親又當如何向父親請罪?還有,”她的目光森冷地掃過劉惠蓮,“大姐待嫁家中,理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何我這小小院落的小小動靜,她卻能這麽巧地撞見?”
劉惠蓮此時已顧不得假裝委屈,拉下臉來,冷聲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劉萋萋根本不怕她的冷言冷語,“鄒大公子剛剛扯我衣袖,大姐便帶著一群人衝進我這裏,這難道是巧合嗎?”
劉惠香最看不得劉萋萋伶牙俐齒,聞言橫插一嘴,“不是巧合又是什麽?”
“這分明就是你們預謀已久的圈套!”劉萋萋激動地道。先安排一個小院落給她,種上鄒靜之喜愛的茉莉花後,跟著在茉莉花花期到來之時,誘使鄒靜之闖進此處。就算沒有鄒靜之拉拉扯扯的舉動,隻要被看到她與鄒靜之獨處一處,她的名聲也就毀了。明知道有這樣的陷阱,她卻不得不跳進去,根本沒得選擇。
如今,劉萋萋好恨自己當日沒有跟隨碧雲天離開。可是轉念一想,名聲沒了那又如何?她本來就一無所有。難道赤腳的還要怕穿鞋的不成?
沒有想到劉萋萋這麽快就恢複了平靜,房蜜嘴角微微冷笑,神情卻是一派淡然。就算劉萋萋知道這是個圈套又如何?“好了好了,多大點事,值得你這般激動?”她看向一旁一直未出聲的鄒靜之,“鄒公子,今日這事實在是我們對不住你,不知能否看在我家老爺的麵子上,行個方便呢?”
話雖這麽說,房蜜心中早已篤定。就算鄒靜之不看劉洋平的麵子,也總得在心中掂量幾分她娘家那邊的人。
果然,鄒靜之微微一沉吟之後,就對她說道:“這件事情我實在不便多說什麽,一切但看夫人的安排。”說著,目光不自覺轉向一旁神色淡然的劉萋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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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語:鄒靜之注定就是個渣男。
劉萋萋被嫡母設計淪為妾室,接下來,她會如何做?妾生的庶女,想要改命,劉萋萋又能否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