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告狀
可萋萋娘哪裏容她推脫，“嬤嬤你也看到了，”她蹙起眉頭，“無暇無雙有自己的活在忙，再說，嬤嬤的年紀雖比她們大，但走過的路都比她們吃過的鹽還要多，無暇無雙哪有嬤嬤能耐？”
王媽本有些不悅，聽了這話麵上便鬆了些，“那是。”她可是南王府奴仆當中最老資曆的老人之一，“難得小夫人有這眼力勁。”她一副“不是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事實就是這樣”的神情。
眼前有了無暇無雙的例子，她說起話來也小心了幾分，不再似先前那樣飛揚跋扈。
萋萋娘接著朝她微笑：“嬤嬤力氣這麽大，又有時間，就幫幫忙吧，再說，嬤嬤是王府的老人了，總不至於讓我這個客人來動手吧？”
這樣一來，王媽也就隻好動起手來。若是不做，可就落了萋萋娘的口實——力氣大、走過的路比別人吃過的鹽還要多，這些全是騙人的。她可不願承認。有時候，名聲決定著地位。她當然要自己維護好。
等到折騰完，時間又過去快半個時辰。
可萋萋娘仍舊不滿：“我總覺得這床吧，有點古怪。嬤嬤啊，你再幫忙搬一下，應當往東北角挪一挪才是，”她輕蹙黛眉，想了片刻，又說道，“嗯，就挪兩步吧！”
此時，王媽等人早已累得大汗猛出，氣喘得又猛又粗，聽到這裏，哪裏還肯繼續幹下去：“你剛剛才讓人搬到這，現在又要搬回原處？既然原處好，就該早看仔細點，讓人搬來搬去你是個什麽意思啊？”
她一麵喘著粗氣，一麵扶著自己的老腰，一麵斜起眼睛去看萋萋娘。
屋中，無暇無雙二婢已停止幹活，她們慣性地垂下雙手，低下頭，退至牆角。希望不要被王媽注意到自己，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賣身契可是在萋萋娘手裏，隨時都有可能把她們賣出去。
王媽眼角餘光冷冷掃過。
感覺被寒風刮過，無暇無雙頭垂得更低。盡管如此，她們依然感到惴惴不安。忍不住抬眼，飛速地偷偷瞄了一眼萋萋娘，在王媽未察覺前，又迅速垂下眼瞼。
想到王媽平日的手段和脾性，無暇無雙心裏都忍不住歎氣。可憐的女子，她還不知自己就要倒大黴了……
萋萋娘完全不理會王媽等人的抱怨和怒氣，也仿佛對她狠厲的臉色視若無睹。
她表情認真，還和小小的劉萋萋對視了一會，然後才道：“就是因為嬤嬤你搬動後，我們才發現，原來真的是原處擺放得比較好啊。”
王媽等人聽了氣得臉都要綠了，“你……“萋萋娘握緊了牽女兒的手，臉上依舊一派平靜，“難道，嬤嬤你認為你剛才的看法一點都不對嗎？是的話，那我無話可說了。”
說罷，看向坐倒在地板上喘氣不肯起來的王媽等人，閉上了嘴巴。
王媽頓時語塞。
要是不搬回原處，不就證明，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是錯誤的？可要是搬了，同時自己也就被這對母女耍了。
劉萋萋看看母親，又看看一臉怒氣卻不發泄出來的王媽，突然捂住嘴巴笑起來。
心中掙紮了好一陣，顧不得劉萋萋的忍笑，王媽扶著自己的老腰，從地上爬了起來。
眼角的餘光再次掃到無暇無雙，以及自己帶過來壯膽示威的幾個仆婢，他們，正在偷偷打量自己。
王媽憤憤地一一狠瞪過去，瞪得大夥兒不敢再看她時，才從鼻孔裏哼出一聲，又當著萋萋娘和劉萋萋的麵，往地上重重啐了一口痰，這才使出吃奶的勁去搬床。
“還不快過來幫忙？”
王媽憋得臉紅脖子粗、手上破了幾塊皮，才終於又使床榻歸了位。
這一回，她再顧不得萋萋娘和那些奴仆，逃也似的離開。多年的公主府老人，沒有想到一時輕敵，竟然會被人如此戲耍！王媽心裏對劉萋萋母女是恨極了。
“完了完了，王媽定是告狀去了。這可怎麽辦？他們會不會打死我們？”
“早知如此，就不跟王媽來看什麽熱鬧了，唉！”
“你們就好了，有公主替你們撐腰，哼！”
“現在還得意個什麽勁？以為你們就好到哪裏去？公主都不要你們了，把你們丟給這女人，還賜名叫瑕疵、失貞……““你！你住口……我叫無暇（無雙），你們不要太過分了！”涉及名聲，無暇無雙也顧不得臨時棄主，漲紅了臉張口反駁過去。
“你們是蠢豬還是笨蛋？公主的用意這都看不出來？什麽瑕疵、無恥，這都是拿來罵那對母女的……”公主府的人也不怕當著萋萋娘的麵鬧，其中幾個甚至叉起腰來，頗有市井之婦的架勢。
不一會兒，原本惶惑不安的奴仆，漸漸分化成了兩派。
一派是王媽帶過來壯膽示威的，另一派則以無暇無雙為首。
兩派在互相指責和辱罵中企圖推卸責任，逃避可能的責罰。
劉萋萋收了笑，皺起眉頭，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些人，好吵！討厭極了！比蒼蠅還要討厭。
察覺到了劉萋萋的不安，萋萋娘低頭輕撫她小小的腦袋，輕聲安慰道：“不怕，有娘在。”
剛才那樣對待王媽，她心裏不是沒有後悔的。畢竟已寄人籬下，若蕭望不再對她們母女二人眷顧，日子必定苦不堪言。
後院女人的生活，未為人妾室時，她是經曆過的。既然指望別人如同追逐遙不可及的夢境，還不如早下決定。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萋萋娘心裏微微歎了一下，幸虧，她還有萋萋。
為了萋萋，她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
所以，她可以什麽都不怕。
伸手將小小的劉萋萋擁入懷中，女兒軟軟的小手也抱住了她。
王媽顧不得收拾自己，就以這副狼狽的模樣，直接跑去告狀了：“大夫人，奴婢可真的沒法活了！”
大夫人是蕭望大哥的未亡人，蕭望的大嫂。大夫人名門出身，知書達理，因此頗受蕭望父親寧王的器重，現掌管著南王府後院大小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