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具化的殺意
徐恣唯下班后準備去程峪詵家裡，問問他怎麼看的。雖然他們多少也得出了一些假設，但沒有定論。
去他家會經過一家書店，規模不大，但是有程峪詵供稿的那個雜誌。
徐恣唯去過兩次，書店老闆有時懶洋洋的，根本不管他們是不是在蹭看書。
這個月的應該已經出來了，他肯定不會讓自己看的。
徐恣唯這麼想著，停下了腳步，往光線不佳的室內看，猶豫要不要進去。一會兒如果忍不住跟程峪詵說自己已經看過了他的最新作的話，他會不會有點賭氣。
但沒能忍住，總覺得有著莫名的吸引力。因為記得他說，這次應編輯部的要求，會寫一些不一樣的。
《原點探索》這本雜誌，從外形上看，總是故弄玄虛，如遊戲原畫般的畫風，但通常是洞穴，古墓，森林，偶爾會有人物在上面，比如驚恐奔跑著的少女。其實裡面沒有這麼可怕，甚至有的內容過於枯燥，比如就是那個「推理文化分歧史」，讓人想起了歷史老師，偶爾自顧自脫離了課本講些扯遠了的內容來顯示自己的知識儲量。
這本雜誌也順應了潮流，出現了電子版本，局部付費。或許正是這樣一來，才免去了停刊的風險。徐恣唯是這麼猜的。
她照例沒有看目錄，隨便翻了兩下，順便看一眼廣告。隨後很快就找到了他的文章所在的位置。
這次的文章取名叫《具化的殺意》。
文章的開始，似乎在講著什麼詭異的愛情故事。各有所圖的兩個男女，因為你能夠達成相互的利益一直，於是結合成了夫妻。
男的圖這個女人「獨立，懂事，會把生活中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並且有個很好的工作，總是處於一種從容的狀態。」
女人則是圖這個男人「長得好看，表面待人謙和得體，做飯的樣子很帥。」
基於這個，兩個人雖想結婚後培養感情，還是出現了裂痕。
隨後覺得難以忍受的男人有了危險的想法。
一開始，徐恣唯還想著，這可能不是個例，比如這次遇到的案子，也是夫妻中的一方壓制。
但看到了下面的一些描述后，逐漸覺得不對勁。
「他看著這些殺蟲劑和去污劑的瓶子，整齊堆在了角落裡。只要去掉了外層貼膜，每隔一段時間，將他們扔掉，沒人會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看著第一滴液體流進冷凝管，看著第一顆結晶析出，他的雀躍此刻無法與任何人比擬，這個屬於他一個人的興奮，使他青筋凸起。」
這幾句話開始，徐恣唯皺起了眉頭。有不好的預感。
她快速掠過這之後的幾段，開始看起來最後的百分之十。
故事裡的男人，最後因為自己寶貝的晶體和地上的不明液體發生了反應，窒息而死。
「張大嘴用力呼吸，但是進入氣管的空氣少之又少，隨後喉嚨和氣管，一直到肺，自己都能想象到，泡狀般腫起，氣體就這麼彎彎曲曲進入，遠遠不足自己生存所需要的量。」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產生了腐臭味。房間內讓人窒息的剩餘氣體順著門縫和窗縫漸漸散去，就算是從地板上檢測殘留物，得出了這個物質是什麼，但就算是各種推算，也只能得出，這個東西的原料，以及合成、提取用的器具，是死者本人購買或者製作的。」
而這個死狀，簡直和這次的案發現場，一摸一樣。
徐恣唯的額邊滲出一點冷汗。
她趕緊掏出自己的手機，播出了電話。
「喂？代哥……那個……你看了他的小說嗎？那個案子，我好像……」
電話那頭的代一江比她冷靜一些。「嗯，剛我也看到了。你接下來要去他家嗎？我們先碰個頭，一起去。」
沒有任何通知，到了他家門口，代一江讓徐恣唯先進去。
「我好久沒去過了，不習慣了。」他的理由。
徐恣唯按了門鈴。
「誰？」
「我。」
門開得挺快，比以前代一江一個人來的時候要快。
他的嘴角還有著白色的奶油狀的東西。
他幾乎看都不看，就讓徐恣唯進來。
「我還想你有段時間沒來了。」
「啊，嗯。」自從看到了上次的《「蜜」友之心》，就沒再踏進這裡一步。
而且這次是晚上，他似乎很高興。
但是看到隨後出現的代一江，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怎麼，今天會一起來？」
看著兩個人都有些凝重的神色。
「你們是今天突然宣布你們兩個成了嗎？」程峪詵自嘲的樣子。
「跟那個沒關係。」代一江繞過在門口不準備挪步的徐恣唯，走到離程峪詵更近的位置。
「程峪詵，你的小說，又被用來作案了。」
程峪詵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徐恣唯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趕緊轉頭去看代一江。
上一次的隱瞞，讓她沒有膽量再在這裡無所事事坐著了，見都怕見，更不要提說出來。
但是代一江這一句恐怕引起的效果會太過了。
「又被……」他恢復了反應，思考過了之後，轉頭看向此刻蹙眉的徐恣唯。
「你上次沒跟我說實話。」程峪詵微微眯著眼，這樣看起來有點讓人恐懼。
他轉身拿紙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扔掉了吃得差不多的奶油菌菇意麵，隨後又轉過身正面他們。
「你之前懷疑我事後也沒跟我說。現在出現第二個了才告訴我？」程峪詵手指著代一江，更像訓斥。
隨後他低頭想了兩秒，坐回了沙發上。
徐恣唯不敢講話。
「我知道的，你之前懷疑我給了什麼人比小說要更完整的作案手法，所以你監視了我一個月。」
程峪詵的語氣好像冷靜了下來。
「快兩個月。」代一江毫不隱瞞。
徐恣唯這時才發現了那天看到雜誌后對代一江怎麼看那個案子的想法是錯的。
「我以為……我當時就以為你的小說是被別人利用了……」徐恣唯儘管有些小聲，但還是努力表明了立場。
「沒關係。」程峪詵皺了皺眉頭，似乎有點吞咽困難。
什麼沒關係……徐恣唯覺得自己在這裡出現了難得的委屈。
「我知道你當時為了…不想讓我發現…」他用手捂著自己的嘴。「等一下。」然後快步走進衛生間，並關上門。
隨後傳來了嘔吐聲，沖廁聲，開水漱口的聲音。徐恣唯走近衛生間，微微推開門，看到程峪詵拿毛巾擦臉，然後對著鏡子深呼吸幾次，調整狀態。
「再也不要吃那家奶油意麵了。太膩了。」他看著徐恣唯帶著擔憂的樣子，使自己恢復成原來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