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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具化的殺意

  持續升溫的六月底。

  這個案發現場讓進來的人感到微妙的涼爽,太乾淨了。

  比起其他現場的到處是不知道有沒有用的痕迹相比,這個家庭的風格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生活感有點少,就像是樣板房,白色,淺藍色,灰色,亮銀色金屬,這類的,客廳連著餐廳,還有陽台,以及一直開著門的小小的琴房,都是這樣。

  徐恣唯想到的是,新換的傢具嗎?雜物都收到了哪裡?一天要打掃幾次?是不是連地磚縫都用棉簽擦過?他們在這個家每天幾個小時?

  但是真正屍體存在的地方,就不一樣了。窗帘是淺咖色、棕紅色等花色的豎條紋,看起來比較舊,桌椅是深棕色的,也許是仿檀木,沒有仔細看的時候還以為是黑的,邊角處的摩擦痕也能看出來起碼用了有幾年了。地板是原木色的,接縫處的微微翹起,證實這裡曾經進過水。

  屍體的朝向,硬要說,應該是要扭轉向門的。

  但在扭轉到門之前就已經死亡了。

  屍體是在死亡后7天才發現的,這個時候是過來打掃的鐘點工,用了備用的鑰匙開門的。

  備用的鑰匙是……女主人華雯豐給的。鐘點工於芳這麼跟他們說的。因為華雯豐要出門旅遊8天,怕死者崔顧旻一個人在家把家裡弄亂了,所以即使她不在,也要於芳定期清掃兩次。

  「新買的傢具,髒了可惜。」她這麼說的。「希望隨時都看到嶄新的樣子。就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令人害怕的嗜好。只是清理工作她做的並不多,通常還是由於芳完成的。一周會過來一到兩次不等,每次三到四個小時。

  距離上次清掃的時間,約等於發現屍體的時間。

  就是因為女主人不在,於芳才偷懶,隔了這麼久過來。

  這樣的天氣,屍體變化成難以忍受的噁心。浮腫,發紅,表面看起來像橡膠,但實際摸起來完全不像。

  這個書房的封閉性比較好,窗關著,窗帘拉了起來,門也是關上的,門框和窗都有降噪密封條,大門也有。因此氣味漏出來的不明顯,打開書房門的一瞬間才是地獄。於芳說,她覺得味道難聞,所以打開門看了一眼,然後嚇得趕緊關上,出來叫了鄰居報警。

  「死亡原因還能查清楚嗎?」徐恣唯偷偷問代一江。

  「難說。」

  地板上的屍體留下的血水,和原本在地板上的液體混雜在一起,不知道能不能分離出來,需要多少時間。

  但就目前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外傷。

  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還是意外都不能一下子搞清楚,只能焦急得等待屍檢結果嗎?

  並且看到痕檢人員之後反應過來,打掃之後沒多久就死亡的話,那麼沒有其他人的指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畢竟不用怕作案之後把原本就該存在的指紋擦掉。

  按照於芳的說法,因為沒有來得及在女主人出門前就打掃好,所以她走了之後才來的。來的時候崔顧旻是確實活著的,並且開了一瓶私藏的酒,喝了兩口,然後又放了起來。沙發上看了一會兒電視,好像覺得無聊,就關了。什麼時候進的書房也不知道。

  書房一般不打掃,只有在崔顧旻特別要求的情況下,去過一兩次。

  「感覺他還挺可憐的,只有書房這麼一個是自己的空間。」於芳一臉的憐憫。

  這個憐憫就徐恣唯的判斷,看起來不像是假的。關於他們兩個夫妻的關係,鄰里之間也問不出什麼,因為根本就是「不認識」的狀態,包括對門,空了一個多月,至今沒人。

  小區監控拍不到什麼可疑人員的進出,有個華雯豐的同事去了之後又出來了,這好像是唯一可以提問的對象。他去的時候是崔顧旻死後一天多。

  「我連樓都沒能上,不知道密碼。打電話沒人接,就算了。」他這麼回答。

  「我是想要去拿她說的那本書的,那天想起來了,就問能不能去,她說她老公應該在家,可以的,我就去了。到了樓下再打電話問門鎖密碼,我就聯繫不上了,後來就回家了。」

  這也不是什麼不正常的理由,而且從監控來看,他往那幢樓走到出來,時間確實很短。也順便問起來他們的夫妻關係,這次的回答反倒令人震驚:「誒,我不知道她結婚了啊。」

  華雯豐接到消息后從外地趕回來,但總感覺異常冷靜。

  「我們兩個之間是沒什麼感情。」

  「那怎麼結合的呢?」

  「原本是有的,只是我不需要不求上進的人而已。」

  似乎理解了這個家裡為什麼有一種一方壓制的感覺。「只有書房這麼一個是自己的空間」。

  但這樣看來,有殺人動機的怎麼看都是這個死者才對。

  雙方都是學化學出生的,分別就職於不同的單位,但不管從收入還是職位上看,女性的成就明顯更高。

  被壓得喘不過氣的是這個人。

  但是接下來的調查發現了,夫妻雙方都為對方買了保險,不管誰死了,另一個都有大量的錢可以到手。

  徐恣唯一陣冷汗。這是個什麼樣的家庭啊。

  兩天後,屍檢結果出來了。

  應該是窒息死的,但不是機械性,像是那種過敏性的氣管阻塞,對花生嚴重過敏的人吸到了花生粉末一樣。

  但這個人對花生這類食物應該不過敏。

  「說起來,地板上好像有輕微的因酸反應產生的痕迹,但是腐蝕性不太強。」痕檢人員提交報告時說了。

  酸?

  作為順便在旁邊聽的人,這個字她記下了。

  說到酸,崔顧旻應該沒有給自己書房潑酸的必要,打翻了果汁之類的那就有糖分,他們沒有提到,那麼也不是。而且這個書房沒有做過實驗的痕迹,只看到了一根在抽屜角的玻璃棒。

  可能曾經有過,但後來怕被發現就不再這麼做了。

  問起是什麼酸,得到的回答是,只能說大約是稀鹽酸,地板的反應更大的與其說酸,不如說是水使它漲開了。

  她在思考一會兒要不要找程峪詵問問他怎麼看的。

  轉頭向代一江詢問意見,代一江看懂了她的意思,「隨你。」

  徐恣唯這時就想到了一句他可能會說的話,「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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