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根稻草
我的樣子越來越奇怪了,朋友小魚也在漸漸遠離我,眼看著越來越疏遠,我忽然沒有牽挂了。
家人朋友同學老師,彷彿都沒有了和我的關聯。
排除了關係的綁架,我們只是自己和別人。
我的父母很愛我,會用吃喝愛我,也會用打罵愛我。但是讓我愛他們,只能用「你好狠心」來讓我內疚。我的同學很愛我,成績好了,都想抄我的作業,和我一起玩。可是我痛苦的時候,誰會去愛怪物呢?
我是一個怪物,從小就是。最開始就是養不活的花姐,能看見怪東西,能聽見怪聲,會做噩夢,還會說可怕的話吸引大人的注意力,從始至終都沒有作為同類被人類愛上的資格啊。
這樣想來就釋懷了,頓時有一種赤條條來去無牽挂的感覺,我大笑起來,撲倒陽台上,想打開窗戶結束一切,卻怎麼也打不開。
我一看,窗口有個同學推著呢。
再回頭,九十多雙眼睛盯著我。
小魚過來勸我,我卻什麼都聽不見,後來發生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要說這世界上最尷尬的事情是什麼?莫過於自殺未遂。
我依然和這些看見我自殺的同學生活在一起,舉手投足間都能感覺到憐憫。
我不想見她們,常常一個人坐著。小魚依然和我做朋友,但我能感覺到她在照顧我的情緒。
同學們謠傳我是因為愛上小魚才這樣做的。
嗨,這沒必要啊。
忽然有一天,一個傻子小女孩出現在我面前,她是某個老師的女兒,天生智力有問題,她抓著我的胳膊,手就像鐵鉗一樣。
「你……跟我走,找人……找……有大頭髮。」
她正要拉著我走,忽然有同學攔住她,送她回她媽媽身邊。
大頭髮?長頭髮。我心目中最漂亮的女孩就要有長頭髮,因為我沒有,我也想有。
小魚就沒有長頭髮,我不會愛她的。
有一天我去小魚家玩,她忽然對我說:「你好像張國榮。」
「張國榮?」
她遲疑了一會兒又說,「我夢見一個人,我愛上了它,它好像男的,也好像女的,有時候又是你的臉。」
我愣了一下,說了句「嗯」,便再也無話了。
再後來班裡來了個新的語文老師,她應該早早聽說過我的事,又看過我寫的文章,說我是個有內秀的姑娘,她會在我的周記本上寫上「老師祝你幸福。」
這很好,雖然有點兒刻意。
但是她必須要為自己著想,因為一個缺少愛的人不知道如何愛別人,只會糾纏不休,她要小心,不要被我糾纏。
噩夢依然沒有止息。
晚上的我好像開始了另一個世界的生活。
在夢裡我從床上爬起來,煎了一顆透明的蛋。那是貓頭鷹的蛋。我吃下它,心裡涼涼的。
第二天,夢見一群貓頭鷹落在南窗。
第三天,夢見一個綠衣服的孩子,站在南窗下看著我。更多貓頭鷹落了下來。
白天在學校,我會睏倦,晚上雖然睡著,靈魂卻在神遊,這種狀況持續了有三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