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帶著研缽的先生
中學時代是噩夢最嚴重的時候,現在回憶起來,可能是因為那時的我過的是一段在家挨打上學挨罵的孫子時光。
在我的記憶里初中是紅色的,操場上鋪的都是碎地磚。但是去年回學校,卻發現教學樓其實是灰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重新刷過。
那時候我愛偷看漫畫,夢裡也夢見自己偷偷溜出家門,去買漫畫書。
夢裡的世界漆黑一片,我走兩步就被拌一跤,過了好一會才發現,有一群一米多高的白色小人在地上拉繩子絆我。
它們頭大,皮膚又蒼白,看得見底下藍色的血管螺旋盤至頭頂上,像阿爾卑斯棒棒糖。
有一個小白人注意到我發現了它們,舉著一把匕首就朝我撲來,我大驚,架著它的胳膊反手就把它的頭割掉,藍色的血濺了我一身。
我雖然脫離了小人兒,手上的藍血卻擦不掉,不但擦不掉,還碰哪裡沾哪裡。我下意識感覺到藍血有毒,正打算遠離人群,同學們卻朝我走來。
我躲避著,叫她們遠離我,她們困惑恐懼又同情的目光讓我痛苦不已。急忙逃跑著,路上又遇到那群小人。
我跟著他們去到一個地方,上面有一個祭壇。它們指揮我坐上去。
「我知道你早晚會回到這邊。」那些東西說話了。
我一聽這話,哭著醒來,醒了還在檢查自己的雙手,看見沒有顏色才安心。
這時候家人回來,我就連忙憋回眼淚,出來見她們。
「老神仙沒了。」
「誰是老神仙?」
「小時候給你看病那個。」
我聽說他不在了,忽然有些恍惚,夜裡又開始做夢。
依然是黑暗的空間。
空間里有兩座房子,相聚非常遙遠,我想從一個走到另一個去,可是對於夜盲的我來說太難了。
房間里忽然出現一個男子,我看不清他的臉,卻聽見他說話。
「你怎麼了?」
「我想去對面,但是晚上看不清東西。」
「你不可以直接去對面,你的背上要放一個人形的東西,然後我拉著你走。」那人道。
我用鐵絲彎成一個人形背著,他拉著我在黑地里跑的飛快,我忽的背上一輕,到了對面房間才發現背上的鐵絲人不見了。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鐵絲人被掰掉了頭扔了進來。
此後我的夜盲症莫名其妙的就好了,晚上常常盯著天花板發獃,有時是盯著窗帘。
盯著盯著,窗帘就動了,有個東西打在窗帘上,又掉下來。我拉開一看,是有人在朝屋裡扔紅色碎玻璃。四下看去,竟發現扔玻璃的人就站在我家凸出來的客廳陽台上。
家裡進外人了!我大吃一驚,掙紮起來,才發現又是一場夢。
無論是夢的頻率還是內容,都越來越不對勁兒了
家裡又請來一位看病的先生,他是母親的大學同學,半路出家,讓我有些懷疑。
「這孩子屋子裡不能有毛絨玩具,玩具可以有老虎,不能戴首飾,不能穿白衣服,要穿紅的,不能玩滑板和冰鞋,不然成年前就會癱瘓在床。」
我心裡不滿,首先我討厭紅色,其次不喜歡老虎,而且羨慕別人的滑板已經好久了。現在倒好,看著一柜子紅衣服和巨丑無比的紅老虎,我欲哭無淚。
那先生說完,又誇了我成績一會兒,便拿著一個金色研缽一邊在屋子的角角落落走著,一邊研磨。磨完了,就說是驅邪了。
他走後,我的噩夢更嚴重了,幾乎每天晚上都不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