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兒時的往事

  「您找人？」廢品站的老闆眯縫著眼睛，朝著年輕人看。

  「我不是找人，我是在找一本回憶錄，」年輕人提高音量，「我是心理諮詢室的諮詢師，我的患者剛剛離世，她家裡人賣了她的回憶錄，我可以買下來嗎？」

  「誰的回憶錄？」老闆年紀大了，有點兒耳背。

  「陳樂啊！」

  「啊，你說樂樂？」老闆扶了下眼鏡，「我見過她，不是還挺年輕的嘛？又年輕又會講話，嘴巴又甜，怎麼就沒了？」她說著，就從陳樂家賣的藏書堆里翻找了一通，翻出一打廢紙，「是這個嗎？」

  首頁上寫著的正是「驚夢回憶錄」五個大字。

  年輕人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面畫了一隻兔子，懷裡抱著蘿蔔，如果不說，誰也不會想到她是個病人。

  畫的背面是陳樂的留言：

  「我這一生，遇到了許多愛我的人。

  許多愛我卻不知道如何去愛的人。

  如果我從未出生，他們一定會一生平安，和和美美。

  可是事與願違，走過的都是遺憾。

  我真的希望大家都能幸福，

  而後我一個人消失。

  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空中樓閣終將頹埤。」

  回憶錄：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剛剛七歲的我得了頭疼病，偶爾發作，但是每一次發作都非常嚴重。我是個悶葫蘆，一直不敢和父母說。

  那時有一位老人來家裡做客，到了晚上還沒有走。我躲在屋裡正好奇著，母親突然叫我出來。

  「來，您看看，這是我女兒，樂樂。」

  我扭扭捏捏走上前，見老人眼睛皺褶頗多，眯成小縫，裡面卻閃閃發亮，讓我不敢抬頭看他。

  他上上下下掃了我一翻，問道：「你身上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說出來。」

  「我頭痛。」訥言的我終於得了機會。「一陣一陣的痛。」

  「是個花姐，」他看了八字道，又拿黃紙寫了些東西，折成三角形，紅紙包上掛在我脖子上。

  「花姐？」

  「就是天上花園裡的仙子。」

  花姐就是養不活的小孩，我當時還小，不知道這句隱語，還因為仙子這個稱呼沾沾自喜，符咒就是我身份的證明，天天戴在身上，頭也奇迹般的不疼了。

  那時候的女孩子喜歡過家家，都說自己是仙子，我搶不上仙子的名額，只能演她們的母后，心裡卻在安慰自己。

  我可是老人親指的仙子，她們算什麼？

  但是好景不長，符咒不小心沾了水。母親打開紅布包晾乾，裡面的字卻已經無法看清，這一下子就打開了噩夢的大門，我每個晚上都不得安寧。

  起初是晚上休息的時候，母親為我關燈，我剛一躺在枕頭上，就夢見母親站在門口為我關燈，如此循環多次，第二天早上會非常疲憊。

  而後便是看見奇怪的東西，聽見奇怪的聲音。

  當時孩子們都喜歡捉迷藏，踩影子，我也樂在其中，有一天捉迷藏的時候，我躲在一個小箱子里，距離解散的地方不足十米。

  其他孩子玩了兩局，都沒有發現我。我正為自己藏得好而得意，不想一陣呼嚕聲從腳下傳來。

  不久，找不到我的小夥伴都回家去了，我依然在這個小箱子里，聽著腳下的呼嚕聲。

  腳下只有泥土，又是什麼在發出聲音？

  我想到這裡以前施過工，挖開的坑道里有一樣東西。圓圓的，上面長滿了毛毛，我當時看見就驚到了，心裡一直認定是樹根。

  但是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

  正在這時，外面回來的父親路過這裡，我忙連滾帶爬跑出來，跟著父親回家。

  到了門口，隔壁的三隻貓都坐在門口盯著我。

  我喜歡貓，但是不喜歡它們三個。爸媽只要放我一個人看家，南窗陽台底下就有小孩子哭聲。我大著膽子去看，原來是貓發情了。

  家人工作忙，我時常一個人在家。不過有一天，母親開始帶著我上班。

  後來我才知道領居家被盜，隔壁的防盜窗被撬開時，我正一個人在家和窗口的貓較勁。

  母親在學校工作，那裡有一幢破樓，外面開滿丁香。

  後來學校有錢了，扒掉舊樓蓋上新樓，我便開始做關於學校的夢。

  夢裡，舊樓遺址上長出一座煙囪式建築，上面爬滿了乾枯的爬山虎，樓里黑漆漆的讓人害怕。

  我想從後門悄悄溜走，卻看見門口有兩個人探著頭。

  走近了才發現它們只有半截上身，在地上划船走路，見了我就抓我的腳。

  後來我問母親，學校里有沒有過一個這樣的樓。

  她搖搖頭，摘下了丁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