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淤泥糰子
屋裡的牆體瞬間四分五裂,衙役被牆體壓倒在裡面,還沒來得及瞅一眼那是個什麼古怪就一命嗚呼了。
一團黑乎乎的糰子從牆體中滾出來,上面泛著星星點點的藍色微光,體積不大,力量卻不小。它滾落到雪地上,在上面來回碾壓了兩下,地面上的水分被吸的一乾二淨,地皮上新鮮的泥土也裸露了出來。
它需要水。
洪宅後院有一個小池塘,它直直得滾了過去,撞塌了門廊,砸穿了屋子,霍霍得沖了進去。池塘瞬間乾涸,它的體積也隨之變大,拖著泥垢,沾著干水草,氣味屬實難聞。
院里的主兒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驚得四處逃散。來不及躲開的,被淤泥糰子碾壓了個正著。死的死,傷的傷。
洪老夫人耳背,聽不著外面的動靜,正安詳得守著炭盆呢,被趕來的洪老爺一下子拉起來閃到牆角,才躲過一劫,再看去,炭盆被房上掉落的磚瓦砸了個稀爛。不由得唏噓不已,瑟瑟發抖。
老太太剛回過神,哎呀哎呀的叫起來,那淤泥糰子又拖著泥帶著水的折返回來,壓塌了她半間屋子,從她驚愕的眼神中離開了。
洪宅在東南方向,李家在西北方向,城中有條河流就在李家附近,如果淤泥糰子要去河裡,它是要橫穿半座城的。而居住在東邊的白府,暫且無事。
白月葦倒是不怕,鎮定自若得練著她的字,今天練的是她尤其喜愛的兩句詩,『雪滿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來。』每每下雪天念出這兩句詩,她都不免神傷。
只見帘子忽的被掀開,白老爺急急得走了進來,眉頭緊鎖。身邊的布兒兜兒行了禮,「老爺。」往裡一看,自家這小姑奶奶還在寫字,白老爺咬牙嘆氣道:「真是祖宗誒!天都要塌了。」來回踱了幾步,貌似又想起什麼,慌裡慌張的出去了。
白月葦瞟了一眼她爹的背影,這當爹的還知道來這看看,屬實難得。不經意得微微一笑,接著全神貫注得練起字來,最後一個字還沒寫完,只聽清脆的一聲,筆桿開裂了。看著筆桿上的裂痕,月葦不禁皺起了眉頭。
白老爺是真坐不住了,備好了馬車,銀兩,隨時準備轉移,可是作為藩王,是不可隨意離開封地的,不然就視為謀反。雖家丁護衛數十人,在平常是綽綽有餘,可是,看現在這雞飛狗跳的情形,誰心裡都明白,這是要遭大禍了。
「怎麼辦?怎麼辦?這一家老小的,可怎麼辦啊?」白老爺在院里來回得轉,對於能否保住這個家,他憂心忡忡。
『怎麼辦?』這三個字,對於另外半個城中的百姓,已經於事無補了,淤泥糰子越來越大,勢如破竹,碾壓過的地方,什麼都保不住,全都碎成了渣渣。災禍來的太兇猛,人們像無頭蒼蠅一樣,橫衝直撞,不知道往哪裡逃。
頃刻間,苦苦撐起來的太平祥和被毀的一乾二淨,哭喊聲不絕於耳,死傷無數。
有一幫練武之人,用各種鉤叉繩索進行反擊,只見那武器剛甩近它,就被藍光燃成灰燼。是水怪是火怪?不得而知,人類在它面前渺小如螻蟻,沒有絲毫的殺傷力。
淤泥糰子奔赴河流,沒有絲毫停留。它撞壞河岸,一下子扎了進去。從河岸到李家的這段地面瞬間鼓起無數的大包,一條條的裂縫像是乾裂的田農的嘴唇。
隨著嗑嗑嚓嚓的聲音,動靜直接開裂到了李家院落。黑蟒仰起身子,看向河岸方向。大樹此刻已經延展到了極限,紅色的花朵開遍了每個枝杈。垂陰四周,從下往上望去,不見天日。
地面下的動靜越來越大,可那幫虔誠的信徒,依舊長跪不起。任你如何拉拽,我自巋然不動,這是神明,必得畢恭畢敬。
李三七和周航等人,手裡緊緊握著刀,遠遠看著。『這是要顯什麼靈?』『這是要出什麼妖?』
昏暗的冬日裡,飄著雪花,西北風呼呼的刮著。一棵直衝雲天的怪樹開滿血花,河流里的淤泥翻滾出濃烈的氣息,裂著口子的大地微微震顫,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