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降世

  嬰兒的啼哭，一聲接一聲。異常得響亮。

  師太失神得坐在院中，重重地喘著氣，白色的哈氣長長得吐著。

  雨殷半跪著給她搓著手心，眼淚止不住啪啪往下掉。

  「我年輕的時候，這裡香火還是好的，後來就壞了名聲，這些年先後有八個姑子懷了孕，上一個掌事的怕事情敗露，就私自把她們腹中的孩子打了埋在山上，可姑子廟的名聲還是毀了，後來就罕有人來這裡進香了。日子也就越發清苦。第八個孩子是她親自上山埋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從山上滾了下來，當場摔死了。後來，我就接了她的位子。」

  清塵輕輕拍了拍雨殷的手，嘆了口氣。「守護了這些年，這第九個還是出生了。當年，我好奇問過，可她們描述的貌似是一個人，我疑慮了很多年。這個姑子叫祥真算是我們這裡最年輕的，父母早死，後來就來了廟裡，我看著她長起來的，卻也干出了這不堪的事。」

  「您在擔憂什麼？」喬望若感覺到她眉宇間深深的憂慮。

  「這個孩子也是那個人的。」師太絕望的搖了搖頭，「她們描述的都是同一個人，我不知道他什麼目的，可終歸他的孩子出世了。祥真只跟他在一起了三天，卻已經丟了魂兒一般，非要生下他的孩子。造孽啊。」

  「同一個人？」

  「專在此凈地行淫穢之事，此人，定是大惡之人。只是這個中蹊蹺，怕是不好啊。」師太喘息聲越來越重。

  望若上前把她的脈，虛弱如遊絲一般，沖著雨殷微微搖了搖頭。

  「救命啊，不好了。」一個老尼從後面跑了過來，胸口上全是血，失聲大叫。

  一下子跪在師太跟前，滿臉驚恐。

  「祥真死了，還有個怪東西。」

  話音未落，另一個姑子撲通摔倒在拐角的地方，拚命伸著手，朝著他們喊道：「快跑。」表情痛苦，滿臉是血。忽又被什麼東西拉了回去，消失在拐角。雪地上被拉出長長的血印，慘不忍視。

  清塵已經不能走了，幾個人摻著她躲進了正廳里。正廳里供奉的是觀音大士，清凈莊嚴。

  瑟瑟發抖的老尼跪在菩薩面前一頓猛磕，「我從沒害過人，菩薩救我呀！」

  清塵倚著案子，看著她：「孩子呢？」

  這老尼從地上跪爬過去，「師太，你不知道，可嚇死我了。你出來后，我們去燒熱水。回去的時候，聽著屋裡沒動靜，怕祥真有事，就過去看。見她抱著孩子倚著牆角一動不動，我就拉了下被子，就看見那孩子滿嘴是血得還在那吸著吃呢，嚇得我倆就往外跑。」

  她往門口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時候，一個黑影猛得竄出來，我沒看清什麼東西，無塵在後面猛推我了一把，可她自己……」說完，趴在清塵的腿上，大哭起來。

  「造孽！」這兩個字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清塵師太氣絕而亡。老尼一看，徹底失了神智，發起瘋來，吱哇亂叫。

  喬望若很冷靜，他聞到漸漸逼近的血腥味，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停了下來。

  雨殷站在他身後，神色恐懼。見他準備出去，伸手拉住他。

  「沒事的，在這等我。」

  恐懼是什麼樣的？他還不能完全感知，失去是什麼？對於他來說，也不是很明確。一切，都混沌且模糊。

  他走到門口，用力拉開了厚重的門。一股冷風一下子涌了進來，打在臉上，生涼。

  白花花的雪地上，赫然盤著一條黑色的大蟒。中間圈著一個襁褓。

  喬望若看著它，它也便看著他，他進它退。突然，它沖著喬望若張大了嘴巴，發出嘶嘶的聲音。

  「為何傷人？」

  隨著兩聲狂笑，黑蟒上半身幻化人形，一隻手臂拖著孩子，一隻手摸著脖子扭著，對於對面這個攜靈者，它感應得到，卻也不在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