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雪見禍端
枯樹的枝幹上,一對很大的黑色羽翼下包裹著一個身形,白雪從他四周飄落而下。
「您是.……?」他背對著楊璟,楊璟疑惑得高聲問道。
「我既召喚你,你聽從差遣便是。」一個渾厚的聲音,穿越黑暗,環環縈繞在楊璟耳邊。
「那我有個請求。」楊璟不卑不亢。
「呵,還有敢跟我提要求的,不識抬舉。」
定定得看著那對翅膀,楊璟面無表情,已經死了太久了,早就厭倦得不行了。當時心念太強,以至於無法入輪迴,如今,再壞又能怎麼樣呢?
「我不能拿你怎麼樣,我只是可以一直把你困在這裡,讓你不能下地府,讓你世世囚於此地,享盡這沒完沒了的黑夜。」
「你既知我意,可否遣我下去一趟,我想知道我娘……。」楊璟急切得說道,幾近哀求。
「哼。」對面翅膀輕顫一下,一記流拳就砸落在楊璟的胸口。「痛吧!你似乎不記得這種感覺了,我短暫得讓你重溫一下。」
楊捂著胸口,刺骨得痛感如此真切。忽閃過他娘親的樣貌,短短一瞬,也足以擊垮他百年的倔強。
「你娘的魂魄每每受完業障,過三生石去投胎。都會被你的執念硬拉回去。可悲可笑。」
楊璟眼睛瞬間睜得好大,這個消息如同霹靂一般,把他砸倒在地。
「給你一個機會,聽命於我。我可允你過六道輪迴,轉世為人。」
「母親可怨我?」深深得伏在地上的魂魄,像極了求取解藥的信徒。風呼呼地刮著,雪沙沙地下著,他最討厭這樣細碎的響動,彷彿要把他咀嚼千遍。
「真麻煩!」樹上的那位飛身而下,鳥身人面,騎著一條青色的雙頭蛇。面若寒霜,雙目如炬,耳邊各懸著一條小蛇,詭異之極。
「我乃冬神玄冥,不願與你再廢話。也罷,我只許你一件事,讓你母親即刻脫離地府折磨,投胎轉世,或者你去見她一面,自己選。」
地上的遊魂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巨大的神物。深吸一口氣,重重得磕了下去。
「請神明幫我母親轉世為人,這一世不再有苦難,楊璟拜謝,聽從差遣。」
神與鬼之間的交易達成。
冬神本是晦暗之神,如果颳起凜冽的西北風(俗稱『厲風』)那是要傳播瘟疫的,來懲治行大不義的眾生或者不仁昏君。如今,明朝『君主專制』空前加強,百廢待興的場景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玄冥並沒有打算散播瘟疫,可是他卻敏銳的感知到了災難的味道。作為春夏秋冬四大天神之一,現也被高高供奉,他有意阻止這未知的災禍。
而楊璟要做的,是在人間行走,去尋找禍患的尾巴。
冬神踏蛇北去,伏地之魂再起身時,已是一襲白衣下的翩翩公子。耳後有一個羽毛樣式的圖案,作為他暫且行走人間的憑證。身上的殘箭也成了腰間的一把短匕。
雪越下越大,落在凄涼的亂墳冢,楊璟靜靜得立著,陪著他們,許久才離去。
被厚厚的大雪覆蓋的地面上,有一個特別有生命力的東西,在瘋狂的生長著。
清早,李苦木打開房門,對眼前的景象是又驚有喜。好些年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了,祥瑞之兆啊,一腳踩下去,比腳踝還高出些,激動得像個孩子。慌跑回屋叫醒老伴,又去敲兒子的窗戶,可兩個兒子都不在家。
「多好的雪啊!」他喃喃說道。
「不好了,不好了,爹,出大事了。」只見李三七慌不擇路得撞過來,跟李老漢撞了個滿懷。
「怎麼了又?」那冒失鬼的帽檐子一下子懟在他爹的鼻頭上,鼻血都流出來了。滴落下去,白雪的襯托下,紅的格外鮮艷。
「沒事吧,爹。趕緊敷個藥包。」李三七慌忙去拿。
因為家裡有這麼個兒子,藥包沒少備著。
「不用。」李老漢抬頸輕拍額頭,血也算是止住了。
他感覺腳下有點動靜,低頭去看。除了厚厚的雪,也沒看到什麼。可剛才的血跡也不見了,「好生奇怪。」老漢嘟囔一聲,回了屋。
「爹,你知道嗎?我們那出了怪事了。」
「有屁就放,兜來繞去的。」
李三七故弄玄虛,又坐到他娘的床邊。
「娘,你絕對沒聽說過。我們老爺和書吏,得了怪病了。」
「你呀,天天沒正形。不說我可接著睡了。」當娘的,嗔怪道。
「他們腰上起了好幾個大水泡,晶瑩剔透的,而且,我沒看見啊,周航那聽來的,說是啊,水泡裡面全是一個個藍色的卵,跟魚子似的,可是比魚子大多了。卵裡面能看到一閃一閃的紅光。嚇死人了。」
「大夫怎麼說?」李苦木皺著眉頭問道。
「人大夫沒見過,用針了,根本沒用。有一根刺得深了,反倒讓那水泡給裹進去了。」
見爹娘沒說話,李三七眉飛色舞得接著說:「我看啊,要請的可不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