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搬家
梁羽聹剛走到八號教學樓下便被舍友孫茹叫住了。
「羽聹,你等一下,我有個事情和你說。」
梁羽聹挑眉:「什麼事?」她一向和這些舍友,同班同學沒什麼交集,就算背後議論她的很多,她也總是選擇無視。
「你別這麼淡漠嘛,我們沒惡意的。」馮錚錚說。403宿舍的一致認為,梁羽聹可能對她們這幾個舍友有些偏見,她們也商量過吃頓飯和解一下,但是梁羽聹總是上完課就不見蹤影。今天算是逮到了。
「輔導員昨晚來了,說是有個女孩子和寢室的人吵架了,她想要搬進我們宿舍。因為你總是不在嘛,我們想問問你.……」
「我沒意見的,你們也知道,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梁羽聹想當然的以為她們要讓女孩搬進來。
吳楚楚急了,「不是的,梁羽聹,我們是想問問你能不能跟輔導員說說你要回來住的,別讓那個女的進來,聽說她老是搶人男朋友然後和人吵架。」
梁羽聹聽了,「噗嗤」笑出聲來。
一直沒怎麼和她的舍友們打過招呼,沒想到她們還有點可愛?
「好的,我去找輔導員說說嘛。」
「真的啊,你太好了。」孫茹要來拉梁羽聹的手,但是縮了回去,她還是有點怕的。
「謝謝你啦,梁羽聹,那我們,就先走啦?」三個小女生手挽手,準備去上課。
梁羽聹擺擺手,「謝什麼呀,去吧去吧。」
忽然她想起了什麼。
「等等。」
「怎麼啦?」三人停了下來。
「那你們介不介意我回來住?」梁羽聹感覺到了自己刻意的小心。
「當然不啦,我們很歡迎的。」畢竟你可是大學霸誒,吳楚楚小小聲的嘟囔,被孫茹瞪了一眼。
「嗯?」
「沒有沒有,我們是說,都大二了,你也沒回來住過,我們三個還是有點空落落的。」
「哦哦,那沒事我就先走啦。」梁羽聹轉身。
「拜拜,宿舍見呀。」
「嗯,宿舍見。」
梁羽聹主修法學,但是她一直想做一個社會的良心,去曝光那些隱藏在角落裡不為人知的事實和黑暗,所以她一進大學便自己租了房子,一邊打工一邊修兩門專業。
其實她修法學不過是為了完成在M國未竟的學業而已。
然後就和馮錚錚,吳楚楚,孫茹一起分到了東區八棟的403。
梁羽聹僅僅在開學的時候跟她們打了一下照面,此後哪怕是上專業課,她們也幾乎沒什麼交集。
梁羽聹喜歡坐第一排的最中間,大部分學生不喜歡的位置。
深夜從酒吧出來,梁羽聹走到了回家必經的巷子里。
她想起了不告而別的慕白。
也不知道他的傷怎麼樣了。
忽然,消失了一段時間的腳步聲又在她身後響起。
梁羽聹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果然,樓道里熟悉的煙蒂又出現了。
真是見鬼了,梁羽聹低咒了一聲,趕緊閃進屋。
她忽然想起這段時間過於平靜了,平靜到自己都忘記查看攝像頭了。
她打開電腦,卻發現一片雪花。
果然,低價沒好貨。
沒辦法,她四處查看了一下屋子裡的東西,並沒有什麼可疑的情況。
等月底,把房子退了搬回學校去吧。她想。
梁羽聹走進浴室,打開花灑,想起冰箱里有前幾天買的西米露,扔了怪可惜的。
她放著浴室的水,等著熱水把整個浴室氤氳滿霧氣。
這是從調酒小姐姐那裡學來的:免費的桑拿浴。生活果然讓人充滿智慧。
喝著西米露看著浴室里漸漸填滿的霧氣,梁羽聹忽然發覺浴室牆上窗口玻璃那裡有一個黑影,很像一個人的腦殼。
看得不太真切,她拿了一個小矮凳,墊在腳下。等她推開窗看的一瞬間,她只看到夜色中一個跑遠了的身影。
這是一樓,該死的一樓。
當初為了搬東西省事,忘記了女孩子住一樓的危險。
梁羽聹想想住進來的這一年半,天天洗澡都被人偷窺了。
剛吃下去的西米露,在她的胃裡翻江倒海般鬧騰。
她趴到馬桶上瘋狂的嘔吐起來。
媽的,這地方沒法住了。
梁羽聹分明看得真切,那個跑掉的人影,應該就是房東。
這附近,矮胖的男人很多,但是矮胖還瘸腿的只有他一個。
梁羽聹一夜沒睡。
收拾東西讓她精疲力盡卻思維清晰。
梁羽聹在想,如何維護自己的最大利益,沒到退房的時間,房主肯定要剋扣她的押金,但是,他還偷窺了她一年半,損失人還損失錢,怎麼想都太虧了。
我得找出證據,梁羽聹心想。
第二天早上。
她決定去找那個天天尾隨她的男人,他也許知道些什麼。
梁羽聹在一個破爛但是整潔的木板房裡找到了阿順——那個打工男人。
看到梁羽聹進來,男人沒有任何波動。
「來啦。」平和得如同熟人。
「坐吧,我這裡也沒什麼好招待的。」他拿了一個矮凳,拿袖子擦了擦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
「你認識我?」梁羽聹驚訝於他的淡然。
「算是認識吧,」男人緩緩答道,「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正興路,阿芳小吃?」
梁羽聹表示沒印象。
「一碗米線,旺子米線,假錢?」
梁羽聹想起來了,那是梁羽聹高三走讀,回家路上吃米線的時候。
一個中年男人吃完米線付錢,老闆給她找了一張五十的假鈔,他出了門才發現,轉頭去找老闆說理,結果老闆死活不認賬。
坐在靠門位置的梁羽聹把一切看在眼裡,同樣的,好幾個人都看到了。
梁羽聹不想出頭,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三學生,一個人微言輕的女學生。
她裝作沒看到的樣子把頭埋進碗里,她想,總會有人站出來幫他澄清的。
但是並沒有人願意站出來,男人被老闆說得都快哭了,老闆還嚷嚷著要報警。
梁羽聹感覺米線很燙舌,她的耳朵也很燙,她「咚」地放下了碗,站了起來,大家都在看她,她的耳朵更燙了.……
梁羽聹第一次覺得知識確實是有用的,她和男人一起走出門的時候,她哭了。男人不知所措,一個勁的道謝,想用手給小姑娘擦眼流淚卻又怕自己的手太臟太粗糙。
小姑娘哭著哭著跑遠了,男人連名字都來不及問,只依稀記得了長相。
男人就是阿順。
梁羽聹想起來了,想起那個幫了別人,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幫自己的小姑娘。
她那天哭,是委屈,是憤恨,也是難過。
她當時想的是:為什麼到哪裡壞人和冷漠的人都這麼多啊?
還好自己沒有加入任何一群。
「我在想,那麼聰明的小姑娘,怎麼會沒發覺自己處在危險之中呢?」男人拿出煙抽了起來,梁羽聹熟悉的煙,樓道里常常會有的那種。
「我怕他對你真的做出什麼來,就天天晚上守在樓道里。」梁羽聹快哭了,這個樸實的大漢啊。他肯定也在回家路上守護過我啊。
「但是前幾天我回了一趟老家,你現在應該也發現了些什麼吧?」
「嗯,昨晚放洗澡水的時候,看到趴在窗口的人。」梁羽聹糯糯的回道。
「也不算太遲,你一個女孩子家家,住學校吧,安全些。」
「但是我不甘心,他偷窺了我那麼久,我還拿不到押金。」
「這個,拿著這個,去跟他說。」
男人遞給她一沓模糊的照片,顯然是低像素的手機拍了列印出來的。
但是依稀可辨,照片上房主的身影,有的擰著門把手,有的對著梁羽聹窗外的樹做著下流的動作,有的趴在窗口上.……
「找他要了錢就安安靜靜回學校吧。」
梁羽聹接過照片,心下有了主意。
梁羽聹謝過阿順,離開木屋,徑直去了警察局。
不能讓這種人渣去荼毒其他女孩子。
梁羽聹順利拿到了押金,房主也被關了起來。
臨走前,她買了點東西去看阿順。
阿順看到她來,沒說什麼,重重的嘆了口氣。
梁羽聹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但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
梁羽聹搬回了宿舍,她的小沙發沒捨得扔,安放到了陽台上,馮錚錚上網淘了一個小矮几,一塊墊子。
小冰箱被藏到了孫茹的書桌下,
小洗衣機被藏在了洗手間,
小煮鍋被藏在了門背後的紙箱子里,
403宿舍到處是違規電器。
但四個女孩都對這樣的布置表示出了極大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