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樓梯間
曲森回到病房門外，本來想推門進去，抬起手時卻頓了頓，他凝眉沉思，最終退開幾步，一邊給路楚恒發消息，一邊往安全出口的門走去。
曲森在寂靜的樓梯間等待了一會兒，通道門緩緩被推開，路楚恒側身鑽進來，輕輕帶上了門。
“什麽情況？”路楚恒來到他跟前，語氣認真疑惑。
曲森雙手插兜，身子靠著扶手，這裏的光線不是很充足，他凝視著路楚恒的眼睛，目光沉重，“你對洛沉了解多少。”
路楚恒隻是搖頭。
曲森眯起眼睛，“佟家巷真是個鬼地方，危逸知道洛沉幹什麽去嗎？”
路楚恒還是搖頭。
“洛沉有透露什麽嗎？”
路楚恒搖頭，“他還沒醒，不過應該也快了。”
“命真大。”曲森輕笑，“你就不好奇他的事情嗎？”
路楚恒沒說話。
“當年我回來跟你一塊兒讀書，你都沒跟我提過洛沉，還是別的同學給我說的，我以為你對人還是愛搭不理，就沒怎麽在意，沒想到……”曲森突然不知道在感慨什麽，“沒想到你和洛沉那麽要好。”
路楚恒抱著手臂，眼神變了變，“隻是合得來。咱們還是說說早上的事吧。”
“行。那幾個混混一開始還挺硬氣的，問什麽都不說。”曲森說道，“我以為要嚴刑逼供很久，沒想到才幾腳就老實了，然後……”
路楚恒一驚，扭頭看向曲森，睜大雙眼，“你沒報案？”
曲森把纖細修長的食指輕輕抵在唇上，勾起唇角，“噓……”
路楚恒覺得不妥，“你想幹嘛，搞黑社會啊？”
曲森望天想了想，給路楚恒回饋了一個明媚的微笑，“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指使的嗎？”
“局子會自個審的吧，你幹嘛自作主張。”路楚恒想不出曲森到底為什麽這麽做，“你都做什麽去了？”
曲森聳肩，“就是替局子把他們收了而已。”
路楚恒差點沒給氣死，“你有什麽資格這麽幹，能別瞎插手嗎？你把那幾個藏哪兒去了，你是信不過人民警察還是怎麽的，你以為你多大能耐啊，萬一惹禍上身……”
“不要緊，我有分寸……”
“你有個屁的分寸！”路楚恒急紅了眼，空蕩的樓梯間回蕩著路楚恒的吼聲。
曲森咋舌，“你緊張什麽，大驚小怪。”
“我怎麽不能緊張了，本來報了案就好了，萬一人家大佬來要人……”
“那就讓他們來。”曲森望著地板陰測測的笑了。
路楚恒頓時啞口無言，隨後給曲森後腦勺來了一巴掌，“還不嫌事兒大？”
曲森被拍懵了一秒，他還沒對上路楚恒視線，結果又被拍了一下。
路楚恒：“你想跟人家硬碰硬？”
曲森看路楚恒還要來，忙護住腦袋，匆忙說道：“誰比誰硬還不知道呢。”
眼看路楚恒沒完沒了，曲森一把抓住路楚恒的手腕，路楚恒抽不回去，隻好幹瞪著眼睛，“你簡直亂來。”
“如果咱們倆晚一步，也許危逸和洛沉現在躺的就不是病房，而是停屍間了。”
路楚恒頓了頓，曲森鬆了手勁兒，路楚恒的手無力的落回去。
“又或者被帶到哪一處荒郊野嶺毀屍滅跡。”曲森沉聲道：“我知道，你想說局子比我更有經驗。”
路楚恒抬眼，對上曲森的視線。
曲森也看著他，“我可以比他們更快。”
明明隻是一麵之詞，路楚恒還是忍不住想去相信，不過嘴上依舊不依不饒，“切。”
他其實也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果，“下一次該送局子送局子，少插手這種危險的事，搞得跟地下戰似的……”
曲森又笑了，“畢竟事關你親愛的洛沉嘛。”
路楚恒這回不忍了，提起膝蓋往曲森的胯間就是一撞，“你以為誰都有你那毛病啊，別歪曲我跟洛沉。”
曲森夾著腿，假裝苦笑，“好嘛，錯了錯了……”路楚恒那拙劣的偷襲，放在部隊絕對會被幹翻的。
不過他就喜歡看路楚恒的神情從冷冷淡淡到火冒三丈，從冰山變成火山，從零度開始升溫。
從提不起勁到充滿活力，路楚恒豐富的神態會令他愉悅。
看著溫惱的路楚恒，曲森感覺樓梯間的光線也不是那麽暗了，此刻的路楚恒在他眼裏是閃閃發亮著的。
病房裏安靜得很，危逸已經坐起來，他背靠著床頭櫃，手裏捧著個盤子，捏著牙簽，戳起路楚恒為他切好的蘋果塊，送進嘴裏。
他愛吃蘋果呀。
危逸看向另一床沉睡的洛沉，心中五味雜陳，又作死碰了碰額角的紗布，然後把自己痛得呲牙咧嘴。
他努力回想在佟家巷和洛沉交談的那個男人，記不清了，太模糊了。
洛沉一定是被人叫去的，佟家巷這種治安喂狗的地方，曾經盛產各種人心惶惶的惡性事件，殺人放火，搶劫強jian，賣淫傳銷，應有盡有，一年到頭來這裏都充斥著一股久久去不掉的罪惡氣息，沉重濃鬱。
雖然之前整治過，但觸發惡性事件的概率還是和以前一樣，打架鬥毆已經是家常便飯，不死人的話不會有人報案。
最不缺的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群眾，這裏的人們最愛看的大概是群毆吧，不然為什麽一有打戲可看，一群人就死裏的吆喝，搞得跟非法盈利的拳擊現場一樣熱情澎湃。
現在想想，那個賣豆漿的大媽沒在一旁起哄真是太出淤泥而不染了（個屁）。
危逸吃著吃著，感覺洛沉有了動靜，他忙偏頭望去，結果隻是他自己多心了。
洛沉隻是靜靜的躺著，呼吸均勻，眉目如畫。
危逸陰差陽錯的開口：“洛沉……洛沉？”
他又開始念叨洛沉的名字，然而回饋他的隻是更加安靜的空氣。
危逸希望洛沉趕快醒過來，然後他會喋喋不休的問出他想知道的事情，即使洛沉很可能什麽也不知道。
危逸就覺得有些無聊了，他朝四處找手機，鏡頭對準熟悉的洛沉。
危逸美滋滋的查看照片，洛沉的側臉線條柔和，皮膚白皙，危逸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重新看照片，仔細端詳，發現洛沉的眼皮是辦證的。
危逸迅速抬頭，洛沉果真把眼睛撐開一一條縫，危逸忙放下看向洛沉。
洛沉迷迷瞪瞪的看著天花板，緩慢的眨著眼，頭微微一偏，目光落在了百無聊賴得發慌的危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