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洶湧
大家一會兒看看曲森,一會兒看看路楚恒,都默契的保持了安靜。
曲森看著手中的牌,他頓了頓,抬起眼皮看了眼路楚恒,發現路楚恒一直看著自己。
路楚恒立刻轉移視線,逃開了曲森的目光,他看著那套牌,麵無表情的督促,“寫著什麽。”
有風從陽台刮來,曲森垂眼看著牌上的內容,發絲被風輕輕帶起。
每一個人都全神貫注的盯著曲森,這可是曲森第一次被轉到。
曲森看著牌上的內容,照著讀了出來,“請說出你,最好的朋友的名字.……”
路楚恒的心髒緊了緊,為了防止被看出異樣,他麵無表情的拿起酒杯,慢悠悠的喝著酒,再沒看曲森一眼,仿佛絲毫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危逸和曲曼莉邪惡的交換了眼神,田甜甜則下意識的看了眼正默默喝酒的路楚恒,她輕輕笑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太明顯了吧。
沒等危逸催促,曲森承著一幹人期待的小眼神,看著對麵垂眸飲酒的路楚恒,緩緩開口……
話音一落,除了路楚恒,所有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轍的寫滿了不可思議,顯然是聽到了什麽意料之外的回答,尤其是危逸。
曲森輕輕放下卡牌,再次看著路楚恒,路楚恒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危逸目瞪口呆的和田甜甜想到一塊去了,答案不是路楚恒?
路楚恒喉結滾動,他將酒盡數咽下,在眾人的注視下他氣定神閑的無視了曲森投來的目光,雲淡風輕的收了牌,洗好後平靜的張羅著下一輪。
他也不反駁什麽,好像一點也不好奇的樣子。
開始前,路楚恒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田甜甜跟洛沉對上了目光,兩人都搞不懂這什麽情況,但是也不好意思問出來。
然而危逸可不會不好意思,他這人直白慣了,沒啥教養,最擅長的事情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不懂就問。
他琢磨了一會也沒記起以前的日子裏是不是有過曲森剛剛說的那個人,他以為曲森會直接說出路楚恒的名字的。
這時,曲曼莉用手肘戳了戳他,危逸立馬會意,他也不打算憋著,直接替大家問了心中最想問的東西,“柳……柳什麽崇赫的,是哪位啊?”
努力保持著漠然的路楚恒險些沒繃住,他穩住了拿著酒杯的手,壓抑著心中沒來由的狂亂,縱然再怎麽在意,再怎麽好奇,他都告訴自己不能皺眉,不能抿嘴,眨眼的速度要平均,呼吸要均勻,眼神不能晃,不能和任何一個人對視,更不能看著曲森。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
洛沉擔憂的拍拍路楚恒的肩,“少喝點吧,你待會還要開車呢。”
路楚恒充耳不聞的將酒咕咚咕咚的咽下。
曲曼莉不滿的補充道:“撒謊的人一輩子找不到老婆。”
曲森笑盈盈的無視了危逸和曲曼莉,看著強裝鎮定的路楚恒平靜的說道:“下一輪。”
危逸和曲曼莉神同步的翻了個大白眼,路楚恒熟練的轉著瓶子,大夥兒時常偷偷關注路楚恒的神情,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他們什麽都看不出來。
時間已經接近十二點,紅池似乎又更熱鬧了幾分,舞池的喧囂悄悄透過門縫,緩緩鑽進了包廂。
真心話大冒險一直沒什麽爆點了,美麗動人的曲娘娘輕易就被舞池的熱鬧牢牢吸引住,她成功鼓動了眾人,帶著大家一塊風風火火的下去了。
他們釘了個豪華的皮座,危逸和曲曼莉果然是同一頻道的外星人,立馬拖著一幹人搶占了舞池的風水寶地,開始群魔亂舞起來.……
危逸跳的無異是最風騷的,他似乎很擅長給各種瘋魔的詭異姿勢起各種沙雕名字,什麽螳螂捕蟬,什麽千手觀音,什麽大鵬展翅。
洛沉跟著田甜甜和娜娜他們打著響指隨意扭扭。田甜甜一轉過身就看著危逸又扭了個醜出新高度的姿勢,忍不住開口道,“跳大神啊你?”
托尼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看著太特麽欠打了。”
危逸絲毫不被他們倆打擊到,麵不改色的保持那個猥瑣的姿勢扭動,還不忘朝田甜甜拋媚眼,用自以為魅惑的聲線說道:“你們懂啥,這招叫地表最強金剛,一般人學不來的。”
田甜甜:“那個猩猩唄?”
危逸卸了那個學猩猩的動作,挺直腰板認真解釋道:“人家有名字的啊,叫金剛。”
田甜甜:“哦,那以後是叫你危剛呢,還是金逸啊?”
危逸:“不,叫我危深莫哲默帥吧。”
大廚晃著他的肥肉緩緩飄過:“醜補搖臉。”
不遠處的沙發上隻剩兩個人,路楚恒特地挑了個離曲森很遠的位置,他以為曲森也會陪著曲曼莉一起去跳舞,畢竟今晚就是為了曲曼莉來的。路楚恒覺得跳舞太沙雕,不符合自己高貴冷豔的形象,所以他不可能跳舞的。
路楚恒看著滿桌的酒瓶子,他又開了一瓶,拿過一個杯子,正準備滿上。
“酒駕可是要被關起來的。”
路楚恒聽見曲森的聲音時頓了頓,手中的杯子就措不及防的被奪走了。
路楚恒抬起眼,餘光裏的曲森已經挨著自己左邊的位置坐下了,他一個正眼也不給曲森,拎著開了蓋的酒瓶起身就要走,曲森一靠近他就心煩意亂。
“哪兒去啊。”曲森一伸手,路楚恒又被拽回了位置上。
路楚恒起來一次曲森就拽一次,到最後曲森直接一手按著路楚恒的肩膀,徹底把路楚恒一屁股釘在了沙發上。
路楚恒麵無表情的看著前方,就是瞧也不瞧一眼曲森,他見自己走不了,索性不走了。
路楚恒手裏沒了杯子,準備再從桌上拿一個,曲森立刻大手一揮,所有杯子都被推的遠遠的,不知道的以為他要把桌上的東西全撥開。
路楚恒消停了三秒鍾。
然後立刻拿起剛剛開了蓋的酒瓶,仰起頭打算直接把瓶口往嘴裏送,曲森眼疾手快,迅速奪過酒瓶往桌上那麽一戳,再往後那麽一推,立刻出去遠遠的。
路楚恒肩膀被按著,哪兒去不了,伸手也夠不到那些杯子和酒,剛剛酒瓶被奪走的時候瓶口灑出的酒濺在了路楚恒的左臉上,他抬起左手打算將左臉上的酒漬拭去,結果剛抬到一半手腕就被某人一把抓住,再也動不了。
曲森抓住了路楚恒的手腕,然後用按著路楚恒肩膀的那隻手替路楚恒把臉擦幹淨了。
曲森的觸碰會令路楚恒更加心煩意亂,他很快不耐煩了,“你有完沒完。”肩上沒了爪子按著後,路楚恒自顧自的起身了,然後又被抓著手拖回了位置上。
路楚恒深吸一口氣,努力忍住殺人的衝動。他懶得跟曲森廢一句話,也懶得發火,索性貼著沙發靠背,聽著四麵八方喧鬧的舞曲,仰著頭努力閉目養神。
他思索這個晚上,好的方麵有馬絨花似乎不打算再追他,壞的方麵,真心話大冒險,更壞的方麵,他是這麽理解的,大冒險裏他被曲森用兩根手指“親了”。
路楚恒覺得自己生氣的理由很充分,難道他不能生氣嗎,就算曲森是開玩笑的,那也隻是曲森覺得好笑,他不覺得。所以這個不叫玩笑,這他媽叫冒犯。
牌上確實說了和左邊的人親吻一分鍾,曲森就是來強的好像也有理有據?可不是打算要借位了嗎,不就是“不會真親的放心吧”的意思嗎。
突然就兩根手指貼上來,他能不……等等,曲森好像也沒說不親啊?
閉目養神中,他回憶起曲森和自己腦袋挨著腦袋時,曲森回答的是“我是那麽打算的”。
所以一開始就是他會錯意了,是他錯誤的對曲森產生了錯誤的信任,是這樣嗎?
或者是他玩不起,他慫,他經不起考驗,畢竟牌上就那麽寫的,曲森想親就親,他也沒資格拒絕不是麽,他還自顧自的以為曲森竟然願意配合他,這才是最大笑話。
路楚恒又想起曲森乖巧的垂著眼一言不發,努力削弱自身存在感的情景,路楚恒覺得曲森可能是怕存在感太高會讓自己更生氣,事實上他一直用餘光無數次打量著曲森。
是不是太凶了,一旦閉目養神,路楚恒又會不可避免的進行某種毫無意義的反省,他以為曲森不會放在心上的,他以為曲森會繼續恬不知恥的變本加厲,可曲森沒有。
路楚恒的心又亂了,他又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結局是什麽了,一邊生著氣,一邊又覺得曲森可憐,他簡直要給自己跪了。
“我不該那樣做的,我給你道歉,你別喝酒行嗎。”
路楚恒睜開眼,後背離開了沙發靠背,坐直後他低下頭看了看按在左肩上的爪子,“拿開。”
“你別喝酒。”
路楚恒依舊是沒瞧他一眼:“拿開。我不喝。”
曲森認真的確認路楚恒的表情,才緩緩撤走手上壓著路楚恒肩膀的力道,手掌離開了路楚恒的肩膀。
路楚恒又貼回沙發靠背,他拿出手機翻了翻微信,曲森在旁邊安靜的看他刷朋友圈,曲森試著叫了叫路楚恒的名字,路楚恒隻是刷著朋友圈一言不發。
“對不起。”
路楚恒刷朋友圈的手頓了頓。
“我不該……”
沒等曲森說完,路楚恒已經起身,他把手機放到口袋,曲森抬頭看著路楚恒,路楚恒一言不發的離開了皮座。曲森覺得路楚恒的氣沒消,一定是因為那個“吻”,原來嘴唇是路楚恒的底線嗎?
曲森搖搖頭,萬一路楚恒又去喝酒,待會怎麽開車。
他放心不下,便也離開了皮座,跟在還沒走遠的路楚恒的身後,保持著一段不會太近也不至於跟丟的距離。
路楚恒似乎不是去跳舞的,也沒往吧台去。
曲森猜不出路楚恒要去哪,路楚恒忽然停住,他也停住,路楚恒回頭看了一眼,曲森便措不及防的對上了他的目光,一瞬間他的心突然猛地跳,路楚恒終於看他了,終於正眼看他了。
隻是一個眼神而已,曲森就無法控製的感到竊喜,是那種會讓人忍不住微笑的喜悅。可路楚恒很快收回了目光,轉身走了。
沒有翻白眼,曲森認為這是路楚恒默認自己可以跟上的行為,路楚恒依舊不緊不慢的在前麵走著,越來越遠,曲森不能再等了,他人高馬大,輕易就能撥開來來往往的人群,曲森邁著長腿,幾乎是衝一樣的朝路楚恒的背影追去。
快到了,就快到了,隻要一伸手就.……曲森推開最後一個擋路的家夥,卻迎麵出現一個小跑著的女服務生,曲森忙刹住車,可女服務生卻沒刹住,因為太近,曲森即使後退了好幾步也沒法躲開。
在各種震耳欲聾的舞曲中,女服務生就那樣迎麵撞上曲森,托盤上的各種酒杯全部掉到了地上,索性都是空杯子,否則曲森現在已經是個落湯雞了。
曲森不悅的皺眉。
女服務生忙給曲森邊鞠躬邊道歉,蹲下身撿碎片的時候嘴裏還在不停道歉,“對不起先生,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曲森沒得空理她,抬起頭時路楚恒已經徹底不見蹤影,他握緊了拳頭,覺得這個女服務生真是令人惱火。
曲森低下頭一看,女服務生正謹慎的撿著碎片,他歎了口氣,自己怎麽能這麽想。
正忙著收拾碎片的女服務生錯愕的看著蹲下幫忙撿碎片的曲森,受寵若驚,“先生,我來就好,我……”
“對不起。害得你打碎了杯子。”曲森禮貌的替她收拾好碎片,穩當的放上了托盤,然後抬頭,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對一臉驚愕的女服務生說道,“沒傷著吧。”
徐安拘謹的搖頭,不敢再看曲森,她五官端正,並不是很漂亮的女孩子,但那高高的鼻梁卻襯得整個人特別精神。
碎片撿完後曲森率先站起來,他不怎麽帶現金,他看了看托盤上的那些杯子就知道那些玩意花不了多少錢,不過他還是趁著徐安一邊鞠躬一邊又是道謝又是道歉的功夫,把身上最後的八百現金放在托盤上,轉身沒入了人群。
徐安鞠躬的時候看見托盤上突然出現的毛爺爺一下子慌了,她趕忙抬起頭,發現眼前空無一人,徐安四下張望,已經找不到曲森的任何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