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睡覺
第17章：睡覺
裏屋，陳鶴舟在念書給陳燕舟聽，方敏君在補剛剛沒有補完的衣服。
陳鶴舟念到一個有趣的地方，陳燕舟突然大笑起來。他指著外麵的月亮喊，“猴子！猴子！”
陳鶴舟方才給他讀的故事是猴子撈月。
他半跪在床上，對著窗戶伸手，一個勁兒的喊，“月亮，撈月亮，撈……”
方敏君原本正縫補著衣服，不由得停下動作，狠狠的歎了口氣，“如果當年燕舟沒有生那場病，我們哪兒還會這樣被人欺負——”
陳鶴舟的眼睫垂下，他抿抿唇說，“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大哥的。”
“你照顧有什麽用？”方敏君耷拉著眉，苦笑了聲，“你能照顧他一輩子嗎？”
“鶴舟，你一定要好好讀書，你大哥變成這樣，都是為了你，你不能辜負他知道嗎？”方敏君說著說著，眼眶就開始紅，“我們一家人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方敏君二十歲出頭就跟著丈夫帶著孩子來這山旮瘩裏避難，原本以為也就幾年就能回去，結果誰曾想，幾年後不僅沒回去，丈夫反而沒了。
她一個女人，辛辛苦苦拉扯著兩個孩子，因為骨子裏的清高，所以寧願生活苦一點，也要讓兩個孩子讀書認字。
好在陳燕舟爭氣，肯用功讀書，眼瞅著考上了鎮上的學校，結果卻生了場大病，變成了傻子。
方敏君縫著衣服，想著自己這半輩子，止不住的酸楚冒出來。
她看著陳燕舟，忍不住落了眼淚，“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兒子啊！”
陳鶴舟一邊看著陳燕舟怕他摔下去，一邊安慰方敏君，“媽，一切都會好的。”
“還好什麽，還好的起來嗎！”方敏君說到氣憤處，不免帶了些怒氣：“咱們家現在是一貧如洗了你知道嗎，褲兜比這牆都幹淨！我現在是真的後悔啊！怎麽我就這麽糊塗了呢，光想著給燕舟娶個媳婦兒，就沒想到……”
陳鶴舟靜靜的看著她哭，等到她終於說夠了，才開口：“怨天尤人沒有用，媽，事情已經這樣了，隻能往好處想。”
“好處？你告訴我有什麽好處？”方敏君的聲音尖銳起來，她猛地抬起頭看著陳鶴舟，右手顫抖著指向門口，“你告訴我，現在這情況，還能有什麽好處？”
“那個……”喬輕突然敲門，這屋隔音不太好，方敏君的話她差不多都聽見了。
她語氣很平靜：“水燒好了，你們也可以去洗漱了。”
說完，她便轉身回了自己上午睡的那間屋。
那邊沉默了下，隨即爆發出方敏君憋了一天的怒氣，“誰稀罕你燒水！掃把星！沒良心的東西！我怎麽就眼瞎讓燕舟娶了你！”
接著是陳鶴低聲的製止聲：“媽！您情緒太激動了！”
“我激動什麽，我憋屈一天了！從她進了這個家門，就沒一件好事！你說她是不是掃把星！”
陳鶴舟又低聲勸解了幾句，接著那邊便安靜了不少。
喬輕坐在炕上，聽著那邊悉悉率率的聲音，心裏開始慢慢的平靜下來。沒有下午那會那種莫名的委屈，也沒有一早醒來的不知所措和茫然。
她突然很困，很想睡覺。
困意席卷上來，一天的緊繃和情緒起落，在這一刻都鬆懈開。
喬輕蜷縮在炕上，閉著眼睛，睡的很沉，朦朧的月光和跳動的燭火在她臉上留下綽綽的影兒。
迷迷糊糊中，喬輕覺得臉上好像有點癢。
她伸手去摸，卻什麽也沒摸到。
然而臉上還是癢癢的……
喬輕掙紮著睜眼去看，卻赫然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喬輕愣了一瞬，然後立馬清醒！
陳燕舟正趴在她身邊，直勾勾的看著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她的臉。
喬輕立馬坐好，“你幹什麽……”
陳燕舟無辜的眨眼，“覺覺，睡覺覺。”
說完，他便不管喬輕，一骨碌翻到炕裏邊，躺了下來。
“睡覺覺，睡覺覺……”他說著，開始脫自己的衣服，隻是解第二顆扣子的時候，他突然頓住。
喬輕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便瞧見陳燕舟扭扭捏捏的說，“睡覺覺，脫衣服。”
喬輕一驚，立馬跳到地上去，“你、你今晚睡這兒？”
陳燕舟點頭：“睡覺覺，在這兒！”
說完，他又像想起什麽似的，有些不高興的撅了撅嘴，“鶴鶴、鶴鶴不陪我……”
喬輕咬住唇，雖然她和陳燕舟現在是結婚了，但是她也實在還沒做好準備，可以和他同床共枕。
喬輕深吸一口氣，想要和陳燕舟商量一下。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她憋了半天，愣是沒有把話說出口，可不可以什麽，可不可以出去睡嗎？
喬輕一巴掌拍在自己腦袋上，這本來就是他的炕，哪兒有自己讓人家出去睡的？
而且就算陳燕舟是個傻子，也沒有讓他出去睡的道理吧……
喬輕腦子裏思緒一大多，終於想明白，不就一起睡個覺，陳燕舟跟個小孩兒似的，估計也沒什麽問題。
心裏做好打算，喬輕便抬眼看向陳燕舟。
他依舊揪著自己胸前的扣子，鼓著腮幫子擰著眉望著她。
喬輕看了他這表情半天，看出了兩分抵死不從來。
他皺了皺眉想要坐到炕上，好好和陳燕舟說下“約法三章”的事。
然而她剛剛坐到炕上，就聽見陳燕舟悶聲道，“不、不行！睡覺覺！”
喬輕身體一僵，硬著頭皮說：“等一下睡，我先和你說點事好不好？”
誰知，陳燕舟反應更大，他一下子坐起來，縮在牆角，“睡覺覺！睡覺覺！”說完，還動作麻利的把他剛剛解開的兩顆扣子給扣了回去！
喬輕：“……”
喬輕：？
好像哪裏不太對。
然而她還沒開口，就看見陳燕舟往她身邊靠近了些，喬輕下意識站起來想躲，卻見陳燕舟利索的躺在炕上，還把被子拉在身上蓋好，整個人都呈大字狀癱在那兒。
喬輕：“……你怎麽了？”
陳燕舟拉著被子，吸了吸鼻子，有些扭捏的看著她，“睡覺覺，不和女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