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自欺欺人
楚恒並沒有繼續走之前的路線，他在這片區域緩慢找尋，終於是找到一個地勢較高，且範圍極廣的土坡。
然後，他再一次人立而起，在這裏展開了自己餘下歲月的生活，依舊是餓了吃草，口渴喝水，但以為不同的是，他又開始製作各種武器，每日都沉浸在忙碌之中。
一段時間後，他搭建起了一個小屋，可遮風擋雨，周圍甚至塔上了重重高牆，自己做了個簡單的搖椅，每日疲憊之後，便躺倒在上麵歇息。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不知是否因為他沒有繼續深入青青草原，並沒有什麽野獸前來找麻煩，甚至，就連自然災害都不複存在。
對此，楚恒麵無表情，他仿若一個遲暮老人，在享受餘生，日子過得十分平淡，一年、兩年、三年……
就這樣，他所在的房屋周圍，建築越來越多，都是他一磚一瓦搭建起來，層層防護，甚至這裏還多出不少林木，將房屋圍繞。
這段時間以來，他不曾走出過這一土坡，仿佛將早年的豪情壯誌都淡忘，不再追逐虛無縹緲的大道，也不去思索青青草原是否有盡頭。
而他如今也變得十分老邁，身上的羊毛掉落大半，瘦弱不堪，隻是那雙目光卻尤為深邃，透著難以形容的威勢，其躺椅邊，還放置著一株有些幹癟的粉色蓮花。
“這裏的一切，都無法蒙蔽我的雙眼！”他緩緩開口，像是在喃喃自語，又仿若在向整個天地傾訴。
他已經太老了，甚至怕都活不過下一個念頭，兩個犄角已經徹底脫落，甚至他的身體狀況，就連走遠一些，都能氣喘籲籲。
“這幾年的等待，我已經做足了準備，摩羅太子，我相信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出招吧，我統統接著！”楚恒淡淡開口，話語平靜，仿若在對空氣說話。
天地間一片死寂，沒有人回應他，甚至就連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沒有。
楚恒臉上頓時露出一抹譏諷之色，目光更為犀利，沉默片刻，冷笑道：“你是不是還在試探……我為什麽不繼續走下去，是絕望，還是認命，亦或者是……其他令你有些遲疑的變數？”
他的聲音，在這片簡陋建築群間回蕩，但仍舊沒有人回應，楚恒眼裏的譏諷更為濃烈。
“從一開始，我就犯了一個最致命的的錯誤，黃庭問道的力量，促使我一開始所扮演的角色，便是這天地的螻蟻，根本沒有翻身之日。”
“而我……卻傻傻地以為，天地萬物若想拜托命運的束縛，就必須逆天而行，我就這麽做了，但後來，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楚恒像是根本不在意摩羅太子在不在聽，他露出一抹微笑，緩緩開口：“羊群沒了，等待我的，是無窮盡的危險和殺戮，自然災害一個接著一個，讓我滿身傷痕，讓我在地獄之中苦苦掙紮，與死神作鬥爭。”
“這看似在逆天而行，但……真的能逆嗎？亦或者說……這根本就是這青青草原世界想看到的，螻蟻抱有逆天改命的決心，但從根本上，螻蟻太平凡，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卻一直堅守著那虛無縹緲，卻可笑至極的大道，最終被生生玩死卻不自知。”
他的聲音，雖然很平靜，也不大，可卻在緩緩說出的時候，如同撼動世界，隱隱的，仿若有風雲變幻，冥冥中有什麽力量，在操控著一切。
“從一開始，羊父的那一句青青草原無邊無際走不到盡頭，這就是一個幌子，一個看似積極，卻充滿無窮惡意，讓我陷入某種誤解，陷入這片天地想要看到那種可笑、無止境的殺戮和麻木中。”
“我以為走出青青草原，就是我的道，就好像我要走到大道盡頭一樣，不顧一切，不惜代價去拚殺，但等待我的，卻是最殘酷的結局，因為……那根本是一條走不完的路，亦或者說……不存在的路！”
楚恒緩緩從躺椅上坐起身，目光炯炯，凝視整個蒼穹大地，臉上流露出冷冽笑容，浩蕩聲音，再次回向八方。
“所謂天道，不過是蒙蔽並誤導芸芸眾生而存在的一種意誌，若你的道，便是成為天道，想要將我逼瘋，讓我絕望和迷茫，就一定會讓我自己產生懷疑，，懷疑自己的道，然後一步步走向滅亡。”
“即便我對道的堅持，已經到了一個無比瘋狂的程度，即便這具身體死了，也無法泯滅，可你身為天道，恐怕也做足了準備。”
楚恒麵色變得陰沉，出聲不斷：“這一次是羊，下一次可能就是蟲是兔，甚至是這青青草原的一切孱弱生靈，你會不擇手段，讓我產生誤解，讓我走向滅亡，誤導我的道融入你的道，從而得以提升自己的道！”
轟隆隆！
突然，天地間猛地就有雷霆炸響，天穹烏雲滾滾，快速向著楚恒所在土坡凝聚，更有狂風呼嘯，吹得呼呼作響，好似下一刻就要降臨暴風雨。
甚至，遠方有隱隱約約的獸吼聲回蕩，朝著這邊聚攏而來，充滿殘忍與惡毒，目標直指楚恒所在土坡。
見此情景，楚恒臉上的冷然之笑愈發濃鬱，他不為所動，接著開口：“你……應該是這片青青草原吧？利用羊父，給我設下一個套，讓我自己鑽進去，被你牽著鼻子走，我卻始終無法看透。”
“隻是，你的天道在我看來……有一個巨大的破綻，那就是太過高高在上，看似無上神秘，但卻如兒戲般，玩耍眾生，甚至在我看來……你自己也不過天道之下的一個苦苦掙紮螻蟻，卻也被蒙蔽雙眼，甘願成為天道，甘願成為一個同樣走不到盡頭的天道！”
楚恒頓了頓，麵目猙獰，暴喝道：“因為……你本身就是一個螻蟻，從一開始就被欺騙，從一開始就不具備掙脫命運的資本，也就是說，你和之前的我一樣，永遠看不到希望，卻還要擺出天道的威嚴來欺騙我，顯得那麽可笑。”
轟哢哢哢……
天地間的雷鳴聲更為磅礴，像是被楚恒的話語激怒，瘋狂彌漫，很快，土坡這裏便已經是末日天災一樣，四麵八方有無數猛獸湧來，雙眼發紅，虎視眈眈！
“知曉你我之間現在的差距在哪裏嗎？”楚恒仍舊聲音平靜，但語氣卻充滿傲然與不屑。
“我認清了自己，而你……卻仍舊沉浸在自欺欺人中，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距！”楚恒哈哈大笑，聲音回蕩整個蒼穹。
“因為你一開始的欺騙與誤導，我迷失了我自己，我懷疑我的道，懷疑我是誰，但後來，我才幡然醒悟，我是楚恒，我就是我自己，我不是一隻羊，我是一個……人！”
“既然我是人，我為何還要以一個羊的視角去看待這片天地？即便身體力量遠遠無法撼動你的青青草原，可我的心，我的道，我的一切意識和思維，都已經達到可以無視所有大道挑戰的程度。”
楚恒聲音激昂，仿若在闡述心中執念，他的眼裏精光爆射，漸漸人立而起，如同一尊睥睨天下的神靈，所有體現在羊身上的老邁和孱弱，都不足以掩蓋他的光芒和威勢。
“既然我之前修的道，還有我在這裏經曆的一切，我所追尋的一切，都是被蒙蔽和誤導後所致，我又何必去追尋，去堅持呢？它本身就看不到希望，甚至不存在，隻是天道不想看到真正逆天的存在，讓你自認為走在逆天之路上，卻仍舊被蒙在鼓裏罷了！”
“摩羅太子，我已經將你的道看透，現身吧，無論你帶給我多少誤導和蒙騙，已經無法再讓我產生動搖，你的殺機，已經毫無意義。”
楚恒最後情緒變得平靜，在他的目中，已經看到了黑壓壓的無盡猛獸，已經將整個土坡包圍，煞氣驚天，麵對如此多的敵人，他的力量顯得微不足道。
天地間更有沉悶巨響回蕩，天穹雨點灑落，大地瘋狂震顫，更有一道道裂縫出現，洪水湧動，正不斷接近這邊，似乎要將這裏淹沒。
隻是，摩羅太子仍沒有出現，楚恒眉毛一挑，依舊冷笑，淡淡道：“還不準備放棄嗎？你的路，是準備成就天道吧？以此突破無量之尊，的確很強，這樣的道，應該不允許任何變數存在吧？所以，你還是堅持想將我徹底埋葬，然後再經曆之前的一切，想方設法麻痹我的思想，重新讓我變得麻木與茫然嗎、”
他的眼裏有憐憫之色浮現，平靜說道：“這就是被蒙蔽後的愚蠢，寧願自欺欺人，去追尋那虛無縹緲沒有希望、不存在的道，也不願意去承受那樣的顛覆性真相嗎？”
“那麽……廢話我也出招吧，就讓我看一看，你最後的絕殺，到底會讓我這具身體，陷入怎樣的絕境？能否撼動我的道？”
隨著他話音回蕩，驀地，天地間爆發無與倫比的大爆炸，一道道閃電轟鳴，疾風驟雨遮天蔽日般落下，遠處洪水滔天而來。
吼吼吼……
無盡猛獸，星辰好似沙塵暴一般，瘋狂朝著這邊撲了上來，巨熊、狼群、巨蟒、獵豹、獅子、禿鷲等等，一個個凶光畢露，急速接近楚恒所在簡陋建築群。
“力量層麵，我不如爾等，但是，我的道已經固若金湯，從此無人再可將我蒙蔽，我……會揭曉所有真相，在道的高度上，豈是你這種被自欺欺人的效仿天道能夠相提並論的？”
楚恒話語傳出時，他緩緩走出自己的房屋，來到所有建築群外，隨著漫天雨水灑落，隨著無盡狂風呼嘯，他都無動於衷。
他的眼睛，平靜看著從四麵八方衝過來的猛獸，嘴角漸漸露出冷冽笑容。
“知曉我早有準備，便發動如此大規模災難嗎？”他嗬嗬一笑，背靠建築牆壁，抬手間，一塊石頭就那麽平靜拋向前方的石頭鋪就的石板。
砰！
一聲悶響發出，那石板猛地下沉，陷入地底，而後，這土坡四麵八方，所有湧動的猛獸發出驚天慘叫聲，大地猛地下沉，土石紛飛中，有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回蕩。
轉眼間，第一批猛獸跌落塌陷的地麵，墜落一根根倒插著一根根鋒銳長矛的地坑，無盡血花飛濺，慘叫聲淒厲，宛若修羅煉獄。
猛獸前仆後繼，隻是通往土坡頂端的路被大坑所阻攔，前進，便意味著死亡，這些猛獸們紅遮掩，不知死活般，紛紛衝下大坑，被長矛貫穿，身體支離破碎！
楚恒麵無表情，緩緩走向建築群邊的林木，在每一棵樹上拍打，而後，一道道利刃從中唰唰唰飛出，如同弩箭，狠狠刺入猛獸群中，掀起腥風血雨，慘叫聲滔天而起，場麵更為血腥和慘烈。
滾滾洪流湧動而來，隻是，很難淹沒這地勢較高的土坡，在臨近的時候，甚至將無數野獸卷入其中。
但暴風驟雨還在繼續，水位不斷增高，地麵在劇烈震動，可對於這一切，楚恒都不予理會，他的目光，俯瞰整個戰場，充滿冷漠和無情。
“就這點伎倆嗎？沒有絲毫挑戰性！”他的聲音淡漠，充滿對周圍一切的無情與漠視，言語之中，挑釁意味濃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