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輪迴
一如既往地，嬰兒被抱到了火刑台上。
哪怕屬於他的回溯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可這個嬰兒還是沒能發現，在這一邊，這個被眾神所注視的世界，具體是有了什麼變化。
畢竟，他現在，真的就只是一名嬰兒。
甚至還是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他也只能束手無策，不是么？
哪怕在理智上，這名嬰兒其實也知道，就算是在這一邊，實際上也已經一點點地開始有著某種變化。
就算這些變化是他此刻，尚且無法察覺到的潛移默化。
在嬰兒化作灰燼的同時，這是青年第三次來到了，這不知是該稱作樂園還是該稱為隙間的地方，畢竟，他已經得知了這地方的兩種稱呼。
而這地方呢，卻是變得比上一次，還要來得更加昏暗和陰森。
曾經第一次到來時，還能夠被稱作是樂園的一切特性，都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
也不知道，是要歸罪於他的回溯，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但，不管是回溯還是別的什麼，都不在青年的考量當中。
畢竟，這改變本身，已然是發生了的，而青年更沒有任何的想法去復原它。
然後，他聽到了一陣扇動翅膀的聲音，在朝著他飛來。
這扇動翅膀的聲音之中還夾雜著一波又一波的，他已經聽不明白的吟唱聲了。
說它是吟唱，或許只能說是因為，它的發聲器官是如此，可其中卻沒有任何的意義。
至少，青年他是聽不出任何的意義。
這是天使第一次主動地朝著青年飛來，它扇動著背後的翅膀，閃現在這些宛若實質的惡意一般的迷霧之中。
侵泡在這迷霧之中的青年，很快便看到了那天使來到了他的面前。
看到了，這天使背後，它所扇動的翅膀，全部都斷了。
而斷的，也不單單隻是那無窮無盡的羽翼。
不管是這已經光禿禿的肉翅，還是光翼，甚至是它的圓環。
在那翅根的斷截面，青年甚至還能看到像是蛆蟲一般的生物在堆積著，似乎想要用它們的身軀將這個翅膀給補齊。
光翼更是斷成了一根又一根，扭動爬行的線條，或者直接將它們稱為是在這個隙間中的新住民都不過分。
它們這些斷裂開來的線條，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爬得很快，想要追上這天使，用那斷翅所飛行而拉開來的距離。
再說那圓環，只剩半截的圓環就那麼孤零零地掛在，那不知道是否還能稱之為頭部的東西之上。
一點兒，光，都沒有了。
也就在這時，青年才注意到，不單單是這圓環的光，消失不見了。
乃至於這地方，本來也有的那些光，也一同再也看不到了。
這曾經在青年看來，甚是符合他審美的天使本身，莫說是人形了，此刻簡直就只是一個充滿了各種複合材質的大肉塊。
這些肉塊還在迅速的瓦解和重組，似乎想要拼出一個形狀出來。
可惜，一切都是無用功。
而且在青年看來，這天使，也已經沒有一點兒理性的空間了。
它主動找到青年，跟之前兩次的目的，完全不一樣。
沒有任何的寒暄。
直接就動手了，似乎將青年認知為這隙間，或者是樂園的入侵者。
已經發現，便立刻誅殺。
當然，更大的可能，便是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
總之，青年便又再一次地回溯了。
接著，便是青年第四次來到這隙間了。
這隙間的環境，是變得越來越糟糕。
瀰漫著迷霧的空間中，也開始傳來一股，令青年眉頭緊鎖的噁心味道。
但，還不待青年有足夠的時間，稍微觀察一下周圍，那天使便出現在了青年的跟前。
發出非人的吼聲，宛若實質一般的褻瀆，直接傾瀉在青年的身上。
而青年只來得及，看到那天使背後翅膀和光線的顏色，變得深沉了起來。
然後，是第五次。
天使的顏色，只剩下了黑紅。
漆黑的部分，彷佛能夠將一切的光，都吸進去。
血紅的部分，則是栩栩如生，彷佛，那不單單隻是顏色而已。
第六次。
整個天使都被它自己的那些，漆黑的線條給分割開來。
它的身軀變得比哪一次，都還要來得龐大。
甚至青年感覺，它幾乎是填滿了，這整個隙間。
第七次。
青年剛一踏入這隙間，便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給糾纏了起來。
糾纏住他的東西，甚至還帶有濃烈的味道，嗆得他，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以至於，都沒來得及看清，這一次，那天使又變成了什麼樣貌。
第八次，第九次，第十次，就如同一個無盡的輪迴一般，不管是青年還是那天使，都在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最為黑暗的底層。
不過，此刻燃燒在白凈火焰中的嬰兒，卻沒有這麼想。
無盡的輪迴？
不，一切，都在發生變化著。
嬰兒那雙大大的眼睛，在這火焰之中，閃著不為人所知的亮光，比這潔白的火焰，還要亮。
那撐在火刑台上的天使則是死死地盯著這嬰兒。
嬰兒看著它，露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微笑，然後便被燒成了一無所有的灰燼了。
青年，能夠感覺得到。
這無盡命運的岔路，已經就在不遠處了。
正所謂量變，從而產生質變。
更何況，屬於青年的這種回溯，事實上，每一次都是一個質變。
樂園，或者說是隙間，也已經變得越來越像是深淵。
一個永不見底，只有無窮黑暗，看不到盡頭的深淵。
這已經不知道是青年的第幾次了，他再一次地步入這個，深淵之中。
那天使居然沒有再像之前一樣，第一時間便飛到青年身邊來
將他視作這深淵的入侵者，不說二話，就直接將他給抹殺。
反而這一次，青年卻是直接在原地便聽到了，那天使，早已變得荒誕褻瀆的聲音。
這聲音，聽著像是在謳歌著，吟頌著，不明所以的。
對青年而言，本該是不明所以的。
但是，這一次，他卻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