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
迎著旭日朝陽，穿行在人潮稀疏，痞子流氓三三兩兩遊走的胡同內。
察覺到自己剛剛走出大門，言慶就一直鬼鬼祟祟遠遠跟在身後，道無憂沒有去理會他，也懶得回頭去揪出他，就當作沒看見。
有時，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他會變了如今這般貪生怕死，其實跟自己脫不了幹係。
當初，若不是自己跟城隍爺結仇，接二連三讓他好幾年都無事可做，成天混吃混喝，他也不會懶散到這副軟弱怕事模樣。
前天會出手幫他，也隻是為了報恩。
言慶一直跟城隍爺打小報告，出賣自己這件事，自打八年前，自己跟城隍爺結仇，在搬出城隍廟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
隻是後來他苦心哀求要入住自己朋友幫忙讚助買的，這個家開始，就慢慢變了變本加厲。
對他來說，幫助城隍弄死他，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他覺得這是他欠他的。
隻不過，當時若不是因為這份恩情在，自己也不會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者他。
像他這種越老越怕死，恐懼來世還要遭受今生命運四處委曲求全的人，如果當日不收留他，讓他做城隍爺的耳目。
以他這種已經過慣養尊處優日子，一直都在荒廢自身鬼術，生性如此懦弱之人，恐怕難以逃過城隍爺的玩弄。
雖然他一直在出賣自己，幾次三番下毒害自己，內心巴不得自己死。
可當初要不是他出手拚死相助，自己也早已經死在第一次執行陰靈薄任務，收服怨鬼的任務上。
恩與仇，自打記事一來，母親就嚴厲教導過。
縱然昔日的恩人，化成如今要命的利刃，也是如此。
出了胡同，迎著臨近夏天有些涼熱的清風。站在熙熙攘攘街道旁。
今天，道無憂心情看起來非常不錯，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關係，他伸了伸懶腰，帶著一抹微笑，回頭瞄了一眼，轉角處急忙避開自己視線的言慶。
這才緩步步入人潮湧動、熙熙攘攘、小商小販叫賣聲不絕於耳的街道內。
早市的街道，人聲很雜，到處喧鬧不止，擁擠不堪。
經過近半個時辰，慢步遊行觀賞，這才慢慢悠悠來到座位於街尾河畔橋頭的萬香酒樓大門前。
看著眼前這個許久沒來，外表依舊沒有絲毫變化的酒樓。
道無憂深深呼了口氣，每次來這裏，總會讓自己全身感到特別輕鬆，這感覺就好像自己還活著一樣。
人剛走進酒樓大門，就看到忙碌在櫃台內整理東西的掌櫃，還有熱情向自己迎接上來的夥計。
“老規矩……”
還沒等夥計開口發問，道無憂這悅耳的話語，就已經在這個有些許喧鬧，店內客人交頭接耳，嬉笑暢談吃著早餐的酒樓大廳響了起來。
畢恭畢敬迎來的夥計，立馬會意“好嘞”，悅耳應了一聲，也不再迎送他上樓，就往櫃台跑去。
準備酒碗的夥計，並沒有讓等在閣樓陽台上，醉心於湖光山色的道無憂等太久，三大壇原封不動的仙人醉，以及三個青綠色看似高貴的瓷碗，便被擺在了八仙桌上。
夥計見他趴在木欄上，望著橋頭河道上來來往往人群，看了有些入神，也沒敢開口打擾，擺完酒碗，就轉身輕手輕腳離去
。
道無憂這一觀望很久，從清晨旭日東升時分，到下午烈日西斜。他的目光，也從來都不曾移開過，流動在橋頭河道，或來來往往走一茬又一茬的街道人群。
被擺放在陽台上另外兩張八仙桌子，自打早上到現在，已經不知來來走走多少波人。
可奇怪的事，即使店內如何被客人擠破大門，排坐不下隊來，掌櫃跟夥計都沒有前來驅趕他，縱使有些許客人怒聲抱怨，也是如此。
這是因為店裏夥計都知道，道無憂外表看起來雖然年紀小，一身穿著，也看不出富有高貴，而且一年到頭，也沒來這裏兩回。
可他那脾氣，在烏城東南這一帶，不論是商家，還是官家都知道。
尤其是他所在等的那兩個朋友，他們的脾氣，跟他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一次，因為客人間的幾句口角，引了他們有些不悅。
最後直接惹了他們，直接對那幾個客人出手，不止差點把他們打死，甚至差點就把他這家店給拆了。
最後，就連火急火燎趕來這裏的官差，也不敢插手過問這事情。
關於他這些事跡，店裏資曆老一點的夥計都知道，他那兩個朋友雖然年紀，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可他們都是那種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道無憂要等的人，並沒有讓他等太久。
在約定日暮即將西落時分，一個輕柔如沐春風悅耳的聲音，便從他身後無聲無息響了起來。
“讓你久等了”
聽聲音，像是一個妙齡開朗女子。
望著奔跑戲耍在橋頭上，那幾個孩童天真無邪嬉鬧的身影，道無憂看了有些入神。
他沒有回頭，心裏知道來人是誰，他隻是笑了笑，回了一句。
“久等到沒有，隻是沒想到你這次來的時間，比約定的還要早。瞧，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
“滾，好不容易見個麵，你依然死性不改。
嗨…，算了，我不想每次見到你都跟你鬥嘴，這次要不是身肩師門重任，我才沒空來這個破地方看你。
噢，對了，這幾天，我打算在你家打擾一陣。”
說話時，少女就已經緩步來到他身旁，也沒理會所謂的男女授受不清這事，一臉大大咧咧，一屁股，就坐到道無憂身旁，而且還湊了很近。
少女麵容異常清秀潔白細嫩，瓜子臉，加上端坐的五官，這美貌用力壓群芳來形容，也一點不為過。
在他出現的時候，有幾個恰巧走過路過橋頭的男子，在一個不經意間，看到她這種如春風陽光靈動勾人心弦的落霞之美。
那一個個，無不投來傾慕目光。
有些人甚至還被他美貌所吸引了，差點一個不小心栽倒滾下石橋。
這讓他們兩人看了，不由自主發出愉悅的笑聲。
“住我家，最近恐怕不行。”道無憂回絕非常利落。
他話語剛說完，少女麵色則突然拉了下來，顯得很不高興，伸手就道：“還錢…”
一聽這話，道無憂有些被驚嚇到，手一打滑，下巴差點就磕到欄杆上。
心想，跟她借了這麽久的錢，這還是頭一次見他用這招來威逼。
不過，這招的效果，簡直就是一針見底。
回想，這些年自己生
活能如此舒坦，不愁吃不愁穿，完全還得感謝她的幫助。
要不然，自己的日子，可就沒有如今這般逍遙。
不但每天要風餐露宿為一日三餐發愁，而且弄不好恐怕還要落了，跟言慶一樣的下場。
住沒地方住，白天還得想辦法賺錢糊口，到了晚上還要為陰陽司，所布置的陰靈任務四處奔波。
這種苦日子，讓人有些不敢想象，她這份情誼，自己一直都銘記於心，從來都不曾忘記過。
“這…，我的三小姐，別這樣。你知道我家向來又髒又亂又臭，可不比寧南雅竹別院酒樓的高床軟枕。嘿嘿，我…我這不是怕你住不習慣嗎？”道無憂趕忙解釋道。
“我不管，你給我打掃幹幹淨淨，如果不給住，你就給我還錢，要契約，哼，跟你說，我這裏可是有一大疊疊。”
“這…，三小姐，你…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你知道我向來懶散，叫我打掃房間，你…幹脆殺了我好了。”
“好，我現在就殺了你。”
“痛…痛…，我的手，三小姐手下留情，哇…，痛痛痛，饒命、饒命。”
“你到底肯不肯答應”
“好好好，我答應，我答應，三小姐請饒命，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我答應你還不成嗎。”
道無憂剛委曲求全，身後便傳來一個悅耳輕快的男子聲。
“怎麽，無憂，你又得罪我們的雲彤三小姐了。”
這男子是什麽時候靠近的，他們兩人都沒發覺。
回望過身後，看到在日暮夕陽照耀下，一個身著青衣，身背紫金葫蘆，麵容俊美的少年，正緩緩從天而落。
看到這人的第一眼，道無憂臉色頓時一喜，雖然三年多沒見，可他的容顏，如今依舊沒有多大變化，外表看起來還是那麽一副冷漠威風凜凜的樣子。
掙脫雲彤的手，轉身站了起來，道無憂有些迫不及待問道：“玉凡你終於來了，那件事情可有眉目。”
“事情…”
雲彤心裏突然咯噔納悶一下，原本想再度狠掐道無憂的玉手，如今卻定格哪裏，臉上那一抹戲怒笑容，也有些變了凝固。
跟道無憂相識到現在，雖然不過十年，可他每次拜托他們兩人所辦的事情，對他來說那可都是大事，就拿四年前，他所不安的事情，結果還真就發生了。
在他得知那次不安事情結果，當場就哭了不成人樣，最後還把自己關在房裏，整整痛哭了三天三夜。
他頭上原本滿頭的青絲，也是從那三天，化成了一頭的白發。
之後，他因怒燒城隍廟，大罵天道不公，惹上官司，弄得被官府打入大牢，嚴重到差點被秋後斬首。
想起當初如果不是自己趕了及時，估計整個官府都得遭殃，畢竟築靈期修仙者，可是勝比凡間頂尖武者得存在。
當時，剛為他擺平官司，隔天他就玩起消失，完全聯係不上他，這讓她感到有些鬱悶。
以為那時候，他想不開自殺。
直到最後再見到他，那也是一個月後，那時問他為何會突然消失這麽長一段時間。
他當時，也隻是笑說了一句，說是被一個心胸狹隘的小人，給投入煉魂爐燒了一次，見他死硬不說出實情，後來兩人也沒再多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