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問心路
傍晚，暮色正紅。
距離雲溪村不知多少萬里的群山中，三人坐了一天的飛梭，此時終於停下。
最開始楊青兒還哭鬧著不想離開父母，那是一百個不樂意，可後來看見大師姐后所有的不樂意就立刻煙消雲散了.……
青凈站在一個恢弘巨大的山門前，山門足有千丈高，直入雲霄。一旁的巨石上，用鋒銳而遒勁的字體刻著兩個古字「劍閣」。
劍閣崢嶸而崔嵬，山門雖高，可是與身後的萬仞高山相比，竟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青凈一言不發，獃獃地仰頭望著半山腰不時有飛鳥白鶴飛過的雲層。約莫過了半刻鐘，一個身形佝僂的老者慢慢的從此扇門立走出來。
青凈拱手，道:「道友，叨擾了。」
老者笑眯眯的同樣拱手「貴客來臨，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林飛雪和楊青兒直到老者走近才看見，之前根本沒注意到老者是如何靠近的。疑惑地看向師父大人。
「走過來的唄，人家就這麼走過來的。」說話的同時青凈還倒著手比了個耶，食指和中指做出走步的姿勢，示意人家就像這樣過來的。
老者笑呵呵的抬了抬手，作出了個請的姿勢，「呵呵，跟老朽來吧。」 ……
白日西沉，繁星漸明。四道身影在山路間已經行進了一個時辰。
劍閣險峻，但是山路石階卻並不難攀登，山道修建的技術很高超，暗含某種自然之理，讓青凈都不由讚歎。
幾人走了不知多長時間，回首望去都快看不到山腳了。
「這已經是第一萬五千階了。」
青凈對著老者道，「已經差不多了吧。」
老者嘿嘿笑了一聲，「不錯，可以了。」
、「兩個孩子的資質已經過關，尤其是那個女娃，心性，天資更是老夫平生僅見，這次算是我們劍閣撿到寶了。」
兩個人走在最後，用傳聲對話，前面兩個徒弟對談話內容並不知情。
「不過，我想看看兩個孩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青凈點了點頭。
老者臉上一直掛著和藹的笑容，「當年老朽年少，走到了一萬八千階。」
「到了一萬八千階后再無前路，我那時只得止步。」
這條山路是一種陣法，與劍閣群山相合，能走多遠，和體力無關，更看重的是心性，和與外界靈氣契合的程度。也就是資質，不然，憑藉著楊青兒四歲孩子的身體素質，斷然也不可能堅持這麼久。
青凈也笑了，「我年少時也曾見識過劍閣鼎鼎大名的問心青石路，僥倖一睹了盡頭風采。」
「呵呵，道友說笑了，萬年來就沒有人能去到過道路盡頭，這本就是一條無盡之路。」
老者能看出來青凈的不凡，能感知到他有著強大的修為，但若說青凈走到過路的盡頭，他是斷然不信的，只當青凈在調侃說笑。
青凈也沒在做解釋。轉而談向別的話題。 ……
一個時辰又過去了。
「道友當真不凡，寥寥數言就令老朽茅塞頓開。」
「道友過獎，大道無窮，誰人敢言掌握宇宙大道？吾等都像在黑暗中手提明燈探索，相對於寥廓寰宇而言，吾等皆為螻蟻。」
「哈哈哈，青凈道友所言甚是啊！」
二人閑談間，前方的楊青兒突然站定不動了，然後身體筆直地仰倒了過去，在摔倒之前，一隻手扶住了他。青凈瞬移到徒弟身旁，將他扶起並抱了起來。
楊青兒雙眼已經閉上，呼吸悠長而均勻，像是睡了過去。
「你已經做的不錯了。」
青凈把二徒弟背在身後，而大徒弟像是沒有知覺一樣，自顧自的往前走著，腦袋裡就剩下師父進山之前對她說的一句話「飛雪，路只有一條，你就只管向前走，我就在你身後。」
又過了半個時辰，林飛雪已經走了兩萬階了，步伐變得更慢，更吃力了，但是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道友，你能收這麼兩個徒弟，果真不簡單。」
青凈笑了「這是運氣，也是緣分。」
老者感嘆「就因為是緣分這種捉摸不定的東西，才更顯驚人吶！」 ……
兩萬一千階，兩萬兩千階……
兩萬兩千五百階.……
林飛雪身體早就顫抖不停，晶瑩飽滿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雙眼無神，嘴裡不停的重複「往……往前走……」
她知道，這是考驗，不僅是劍閣的考驗，更是師父的試煉。
她要做到最好！
「這孩子多半遭了心障幻象。」老者撫須一嘆，「幾百年都沒有人走遭遇到過了，這丫頭的運氣實在不太好。」
換一個角度來說，這也算是問心路對前行著的一種認可。但是林飛雪的狀況此時實在不太好。
「不要！」林飛雪像是聲嘶力竭一般吶喊，聲音卻很細微。
這是一片仙之域，神之城，建築巍峨高大，山水明麗秀美。一個女孩在草地上愉快地玩耍。
突然，場景一轉，戰火燃燒，狂風呼嘯，所有建築都殘破不堪，此地美麗不再，留下的只有廢墟殘骸，強大的修仙者們像下餃子一樣投入戰場，卻沒人回來。
沒人知道他們遭遇了什麼。
「爹，娘！不要啊，不要丟下雪兒！」
「大哥，不要走！回來啊，回來！」 ……
林飛雪停下了腳步，站在石階上，汗水濕透了衣衫，身體顫抖到了極限。嘴裡還在不停自言自語，「我要變……變強……」
她的腿又往前邁了一小步！
一雙看上去清瘦卻有力的手把她攬了過去，青凈將林飛雪攬入懷中，一隻手放在她的頭上，不斷撫摸，「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飛雪，你做的很好。」
剛才林飛雪所經歷的幻象，青凈的一雙青天神眼看的清清楚楚，一切他都看在眼中。
林飛雪依偎在師父的懷裡，像是感知到了什麼。
「大哥，是你回來了嗎？真的是你嗎？」眼淚從雙頰流下，林飛雪又哭又笑，青凈和她相處了幾年，直到這一刻才覺得她真正的像一個小女孩。
「是我，我回來了，一切都沒事了。」青凈溫聲細語的道。
懷中的女孩似乎很滿足，呼吸變得悠長而勻稱，和楊青兒一樣，沉沉的睡去了。
青凈回頭看著背著自己二徒弟的老者，「就到這裡吧。」